当我重新佩戴上黄玉琀蝉后,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最是让人愉悦。这个时候,我甚至有些可怜起程思泯的舅舅卢荻来,他费尽心机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不说,反而还为此丢掉了性命。一想到这些,我不禁感叹起了《圣经》上面的一句话:“是你的上帝都会给你,不是你的连同你现在已经有的,上帝统统都要拿去。”
这世间到底什么最珍贵呢?说来说去我们总说不清楚。到头来我们又能留住什么呢?这更是个让我们苦笑的问题。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朝无常万事休!拥有四海的罗马皇帝阿琉斯在他晚年弥留的时候,写了一本《自省日记》,其中他写道:“好运所带来的财富和顺境,不妨自然受之;但是应该放手的时候,可千万别犹豫。”这可真是一位悟透人生的哲人。追逐贪恋那些原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自觉的放弃轻松、快乐、简单的生活,背起一块沉甸甸的、我们自认为珍贵异常其实毫无用处的石头行走了一生。我说,这可真是上帝对我们丑陋行径的可怕愚弄!
傍晚的时候,山风又开始起来。无尘道长不停的吩咐我们去每个殿内检查着烟火,害怕上次的火灾再次的发生。我们检查了半天,观内一切都很正常,一个晚上也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们这师傅,最是喜欢折磨人的人,八杆子打不着的事情,他总能拉到一处来想……”这是常同昨天晚上检查殿内时候的抱怨,我听了偷偷的笑,没想到这出家人也有这么多的牢骚!这话他是决计不敢当着无尘道长的面说的,只有背地里嘀咕。
清晨我正睡得香,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仔细一听原来是罗常月在喊我快点起来,说有事情要到后山去。“到后山去,今天怎么突然要到后山去呢?该不是常清道姑出了什么事情吧!”我一惊,睡意全无,心里开始纳闷起来,原本迷糊的神志一下子清晰起来。
于是我三下两下的穿好了衣裤,洗漱完毕后来到隔壁无尘道长的道舍。看到无尘道长已经着了一件干净的蓝长衫,右手持了一柄拂尘,罗道士背了一个包裹,两人正在说着事情。见我来了,他们停止了谈话,无尘道长说早上后山上清宫传下信来,让我们三人一同上去。他没有说明上去的原因,我也不好问他,只好跟着他们急匆匆的往后面走去。
我们绕过云集山房,顺着松林一直往后面走去,我昨天晚上没有吃饱,走了几步路就觉得饿了,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无尘道长和罗常月出门后就一直沉着脸面,仿佛有什么心事,我们没有闲聊什么,一门心思的只顾着赶路。
走过那片松树林后,我们又进了一片杂树林,踏着零乱的有些陡峭的青石台阶,一步步的往上面爬去。山间早上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行踪在这林间幽径,脚下是淙淙泉水流淌,偶尔一两声清脆的黄鹂鸟鸣叫在那叠翠碧叶之中,不觉叫人心旷神怡。
一个青年和两名道士赶着路,这多象是古装影视里的场景。然而此时的我,却没有那份闲情花在这方面去联想翩翩,我一直紧锁着眉头,猜想着后山发生的事情。
大概走了二十来分钟,我突然看到了前面高耸林间里有楼台观宇显露出来,不用说,后山的上清宫到了。进入上清宫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座道观和前面的白龙观是背对着背的。上清宫的大门开在后山的那边,那边的山脚有一条大河,名字叫巴河,河面宽约一百米,水很蓝很清。河的对面有一个古镇,以前是一个乡场,后来被洪水冲毁了几条古街,重新修建后便升为镇,名字叫着桥湾镇。
因为是临水而建,过去每年夏季洪水期间,只要是上游下暴雨,桥湾镇必然要遭受水灾。我以前听老人们说过,七五年的时候发大水,将镇上中学的操场都淹了,镇上的居民纷纷逃窜,半个多月都不敢回来居住。这个镇子我是熟悉的,我的一个姑姑就住在那里,当年我还在镇上呆过一个暑假,在大巴河里钓过黄辣丁和青脬鱼。记得小的时候我就听姑姑说过对面的山上有个道观,观里面住了一群道姑,道观的背后便是石门村。因为山路难行,以前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伏龙后山来。
刚从后面的门进到观内,一位五十来岁的道姑围着围裙从厢房走了出来,看她的装扮就知道是后山负责饮食的人。无尘道长和罗常月给她打着招呼,让我喊郝道长。听他们这样说,我想这道姑的俗家姓可能是姓郝的,应该是一个火居道士。那道姑同我们闲谈了起来,对我们说大祭酒她们还在做早课,恐怕还要等一会才会出来。告别这道姑后,罗常月说我第一次来,现在反正又没有事情,于是带我在观内转悠了起来。
这后山的上清宫简直就是白龙观的翻版,只是规模要小一些,同样是三个主殿一些厢房。路过中殿三清殿的时候,我们果然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诵经声音。
说到区别,这里和前山白龙观最大的区别就是多了一座塔和一座桥。无尘道长给我解释,说什么这塔叫罗公塔,桥叫无影桥。我正要问这名字的来历和典出,只听得罗常月在后面说:“大祭酒出来了。”我们回过头一看,果然从中殿里面出来了六七个道姑,大祭酒走在最后面。她身后跟着常宁,那道姑眼尖,一抬头就看到了我们。我们过去给大祭酒打着招呼,却见到她面色凝重,仿佛神态更加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