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花欣喜道:“是沐少爷,沐少爷回来了。”
“沐少爷?那个沐少爷?啊,清凌!”翩鸿在看到清凌的一瞬间,便把头转到了里头,“清凌,你怎么来了?”
清凌见她面色憔悴,如半蔫之花,然而脸颊处却好似打了胭脂一般红,他这才道:“我听说你病了。”
翩鸿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哪里病了,我没病,你莫要听他们嚼舌根子。我只是今个身子不大舒服,好好睡一觉,明个就好了。就好了。”
清凌不知为何安慰她,只得低低道:“翩鸿,赶紧好。等你好了,我就带走去郊外兜风。你还不知道吧,沧禁城外的风景正好,那满山红叶,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真真是壮观呢。翩鸿,你赶紧好起来吧。”
翩鸿的声音里带着低低的抽泣,她回道:“好。”
清凌又待了一会儿,翩鸿一直没有转过脸来。
直到晚膳时分,清凌才走。
“走了?”翩鸿的声音细若蚊蝇。
“走远了。”菱花回道,“姑娘,我看那沐少爷并非是贪恋美色之人,纵使姑娘你生了病,形容憔悴,他也未必便因此疏远了你去。你又何必……唉,我原本就瞧着沐少爷极好的一个人,往日里他什么好东西不往咱们这里送?只要他有一口吃的,又何时委屈过姑娘你。姑娘,若是当初他为你赎身的时候,你应了,也不至于到了现在此番光景啊。”
翩鸿闻言,泪珠子顺着脸颊滑落到被褥之上。
“他前天便回城了,然而他今日才来……”
菱花诧异道:“姑娘如何得知?”
翩鸿道:“他班师回朝,锣鼓震天,我病了,但是耳朵还没聋。”
菱花道:“姑娘多心了,我也听人说了,这两日啊,沐少爷都在宫里,今个才出来。他在家里待了一会儿,便匆匆赶来见姑娘了。姑娘,沐少爷待你还和往日一样好呢。”
翩鸿叹了一声,道:“我命不久矣,本不该盼着还能见他,但是这十年来,你我主仆飘零在外,他是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男子,我着实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去了。”
菱花愤愤道:“姑娘何不把心事告诉沐少爷?沐少爷现在是皇上跟前的宠儿,若是他肯帮忙的话,咱们游家或许还有沉冤昭雪的那一日。”
翩鸿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腥味在喉间蔓延。她死死地捂住嘴巴,将咳出之物尽数笼于掌心。
“姑娘,姑娘。”菱花一边帮她抚背,一边轻声唤着。
“此事不说也罢,他身居高位,不知有多少人藏于暗处,等着挑他的错儿呢。游家只剩我这一脉,我若死了,沉不沉冤,昭不昭雪也没有太大意义了。”翩鸿的声音愈发低沉,似乎每一句话都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姑娘切莫丧气啊,这痨病又不是什么厉害的病,只要好好将养着,总会有好的一天。咱们来日方长,姑娘千万要挺住啊。”菱花苦口婆心。
翩鸿艰难地点着头,道:“晓翠嫁了,独独你还肯陪在我身边。菱花,委屈你了。”
菱花道:“老爷和夫人待我如自家女儿一般,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姑娘你的。”
翩鸿道:“我晓得,你是这个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了。去熬药吧,我眯一会儿。”
菱花这才退了出去。
翩鸿泪眼迷离,颤巍着伸出了自己的手。只见那惨黄的手心处全是猩红。
美人痨,本就是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