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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条路,可以通向地狱的深渊?
有多少条河,可以载着人的灵魂顺水流向寂寞的未知年代?
又有多少时光,是人的一生之中最难忘记却又最想忘记又偏偏不甘忘却的时刻?
而秘密,一并那秘密里所埋葬的人,都只齐齐地堆积起来,像是一座厚重的山,肆意地倾轧在人的身上,呼吸悲苦——
脚步仓惶,奋力向前,不敢停歇,只用力奔跑!可是,有多少信念想要离开,就会有多少心绪想要留下。而那样的人,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彻彻底底地不被自己给拖累呢?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只好用尽最大的力气向着南方一路而去!
可是,究竟奔跑了有多少步,究竟还要跑多久、多远才能够抵达的那样的终点?脚下的力气都只被生生地抽离干净,整个人都只不禁呼吸急促脸面绯红,而那时时回眸的远方苍穹都只被一层分明的银白光芒彻底地笼罩其中,叫人再也看不见任何的美好或者值得怀念的东西,以及人……可是,即便如此,那一方浑身惊悸的女子却还是只不禁一步一回眸,尽力地朝着那样被封禁的城池之中遥望过去:到底,那银白的光辉之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而悼灵,他会活下来吗?他的力气,他的能力,他那一双充满了悲悯和阴郁的眼,还有那一道似温暖却又并不会太过宽厚的肩膀——那样的一个人,他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地步呢?他,又会不会其实已经像当年的青鸟一样……
「不!不可以——」几乎是在心底呐喊着一般地抗拒着那样的猜测。可是,霖儿她终是明白,那样的一个人,其实他早就在无形之间牵动了自己的心,拉拽着自己逐渐地靠近他的身躯。甚至,在她的心底,他的分量可能都要隐隐重过那样一个早已离去长达五千年之久的男人——青鸟!是啊,自己的心,终究还是被他给占据起来了吧!他是悼灵,他机智聪颖,他柔声宽慰,他软语微笑……即便不是如青鸟那般的所向无敌,但是,对于她这样一个可怜的柔弱的,仅只期盼能够活得安宁的女子来说,悼灵,他无疑就是人心底那最美的依恋和奢望,挥之不去,永远萦绕!
但是,如今……
所以,我是又被抛弃了吗?
她不敢想,只能在心底极力地否定着,生怕那样的人当真就会因为自己这一时可怖的「诅咒」之言而无法回归:悼灵……不!他不会,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他答应过我,即便是艰难险阻,他都一定要去銮化城里见我一面的!所以,所以……心语悠悠,惆怅几何。可是,这般的女子她又如何会不知道那样的希望其实渺茫?悼灵,如果他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和胜算,如果他真的可以胜利凯旋,那么,他又为什么不干脆就让自己在城门口等他呢?所以,就是渺茫,就是没有希望,一切的一切,其实都只不过是他劝人离开的一道谎言罢了……所以如今,他也才会让那样的白光更加肆意地炫亮整片虚空,他才会让自己的身体不再停滞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可是,明白又如何呢?明白,却还是得继续装作糊涂,奋力而孤身地离开那样的地方,卖力向着自己应该要去的地方疯狂逐步——不能停歇,半步都不要,更不要再回眸顾盼了吧!——前方,那西南的城池才是自己应该要去抵达的尽头,终点!所以,悼灵……
——原来,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多少时光,也无论你我都变成了一副怎样的模样,我却始终都无法陪伴在你的身边,只能够容人看着,取笑着,由着他们在我的跟前和你浴血奋战……为什么我要如此怯懦,为什么我又要如此无能?如果我可以,如果我拥有力量,如果我可以一直相伴你左右而绝不会成为你的负累……
心痛,霖儿却终究还是只能够继续俯首,决绝心意,咬紧牙关,回转过那一道一直都不甘愿彻底摒弃的回眸的视线,但只仓惶地奔向前方,在那阴郁而死寂的杉林之中惊起身后一片片尾随的灰白雪沫——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会觉得路这么长?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正有什么东西苦苦地压制着一般?怎么了?自己的心口——
「啊——!」一时不曾注意,脚下也不知道怎么,估计就是两腿_之间互相绊了一下,结果,霖儿便只不禁悲切地跌倒出去,整个人都只悲怆地跌落雪地之间,任由着冰凉的秽雪一点点沾湿她的海蓝衣裙。然后,那女子便只缓缓地支撑着爬了起来,一边终于还是只不禁虚弱地哭了出来,任由着眼泪横飞,只无助地跌坐在那冰凉的雪地之间,哀凄的眼神,也不知道究竟在关注些什么,却是仿佛再也不愿意多动弹一分——身前,茂密的杉林,如今却像是一座
旷大的狩猎场,没有边际。而自己,也就是那丛林之中一只奋力奔跑却还是无法完全掌控自己性命的麋鹿——前方,或许会有尽头,可是,那所谓的尽头,又当真会有安宁吗?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就此放弃,她知道,自己应该继续奋力地向前奔跑。可是,可是……如今,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宛若五千年前的那个时候一般——青鸟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自己,也因为等待地焦急所以干脆就离开了蒙山。可是,离开了蒙山又如何呢?那样的人,那样的世界,无论自己有多少无法磨灭的脚力和意志,却终究还是无法成功地将那样的一个人给带回来……
——所以,干脆地,就此放弃么?
心,剧烈地绞痛,令人生生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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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的苍穹总是显得有那么些许诡谲,仿佛藏着一个惊世的阴谋一般,邪恶地困惑着天下苍生,一并那缓缓临近的旅人们——
「喂,小二。这个牌子,是你立的吗?」銮靖城前杉林之外的那间茶寮之外却是悠悠然慢步过来了一位年轻俊美的骑马帅男,甜美的微笑宛若甘露让人心安——其实,那也并不是骏马,那只是废墟之城銮靖国之中盛产的一种名为「青籧」的神驹而已。但,即便是千里马,青籧,却终究只容人见着一种灰白的丑陋模样,半点神驹的姿态都不能叫人一眼看穿。而如今,就在那神驹一并那男子的正前方,路的中央却是设着一排路障,中间还直立着一道路标,上面清晰地刻着两行不太精美的字迹:「勿近。去则不返。」
「是啊。」茶寮里的小二一边答应着放下了手里正在收拾的行囊,一边也只焦灼地跑了出来,拦路。「官人,可是不能再往前去了!前边危险!」
「危险?」那男子却是不置信地悠然一笑,浅声,「能有多危险呢?——对了,那边的银白色,你以前有见过吗?」
听及此处,那小二方才缓缓抬起头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远方的云穹之巅,依稀闪现着些许透亮而银白的光芒,仿佛将那远处的苍穹一并其下的杉林城池都给包藏起来了一般!可是,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