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刚嚷到一半,两个宫女早悄悄地绕到他身后,眼疾手快的一人锁住一边臂膀,狠命往后一拉。孙绍祖措手不及,一屁股坐了回去,登时发出一声杀猪也似的惨嚎,原来椅垫已被一个宫女极快的换成了竖满了钢针的铁板。孙绍祖疼极,死命挣扎,他本是武将,力气颇大,但一挣扎起来臀下便连筋带皮的剧痛,想动也动不利索。那两个宫女气力竟也不小,趁他剧痛的功夫,一手拿了绳子早把他捆得如粽子一般。
“别说宫女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是皇家的猫儿、狗儿,为人臣子的也得好好供着。调戏宫中女官,姓孙的!你不要命了!”吴嬷嬷喝道。
事已至此,孙绍祖哪里不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疼得大吼:“外面的人是死了吗?”几个丫鬟同着小厮伸着头进来,被宫女一眼瞪回去:“宫里人办事,你们有话说?把管事的都叫来,有半点风声走漏,先打死你们!”脚步声一阵乱响,却是丫鬟小厮们被吓得没命的跑出去叫人去也。
吴嬷嬷叫宫女拆了门栓、寻了驮水棍,把孙绍祖连人带椅子一起拖到院子里,没命的一顿好打。打的时候倒也有分寸,不打头脸,只捡着要命处招呼,不一时便把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打成了一只没声气的弱猫。这时各处的管家已然到了,见状骇得乌压压的跪了一地。孙绍祖见人多,也撞起了三分胆子,抽着气色厉内荏的喊道:“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你们不要命了?”
吴嬷嬷大喝一声:“打!”话音甫落,孙绍祖腹部已然挨了一棍,登时没了声。吴嬷嬷冷笑:“明明是孙大爷先调戏宫女,藐视皇威。这样的大罪都敢犯,现在还敢威胁宫里人,今天要不给你点教训,赶明儿莫不是要造反?”
“宠妾灭妻,败坏伦常,再打!”
“淫辱妇女,没王法没天良的东西,给我狠狠地打!”
孙绍祖好容易壮起来的声势被打得七零八落,有一声没一声的□□道:“我要是死了,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好啊!我现在就治死了你,看哪个敢上金銮殿为你这么个活该遭雷劈的东西鸣冤!今儿都没吃饭吗?使劲儿打!”见宫女们动作慢了半分,吴嬷嬷叫道,“打死了大不了我们二姑娘守寡,看你收罗的那拨香的臭的婆娘哪个给你号丧去!”
孙绍祖听她言下之意,竟然真的是想打死自己,这一吓非同小可,连忙一叠声的讨饶。周围的管家也齐刷刷的磕头磕得如山响一般:“我们太爷和老夫人过世得早,嬷嬷就看在我们大爷早早没了亲爹娘的份上开一回恩吧!他年纪小不懂事,给他一回改过的机会就当攒阴功!”
“年纪小?痴长这么肥壮的个头还叫年纪小?”吴嬷嬷“呸”了一声,向内道,“姑娘气可消了?”
迎春隔窗听见孙绍祖叫得凄惨,想着杀人不过头点地,心已经软了,有心替他求情,想到过往所受的屈辱,又有些迟疑。而吴嬷嬷也不给她犹豫的时间,不过问了一问,便转回道:“我们姑娘是公侯家的女儿,体面尊贵得很,不好与你们这群下贱胚子计较。便是我们娘娘,也懒得理睬你们的腌h事。可这回你折辱完了我们娘娘的亲妹子,又折辱我们娘娘的身边人,为着娘娘,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才不能饶过你——接着打!王八头最铁,祸害遗千年,哪里那么容易就打死了?”
孙绍祖已经没力气求饶,管家们听得吴嬷嬷声气略有松动,忙连声哀告。吴嬷嬷指着他们冷笑:“做主子的不是东西,你们也是畜生。别以为我老婆子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正房奶奶嫁进来,账本子都摸不到边,你们倒是比娘娘的亲妹子还体面!一窝乱搅的混账东西,什么阿物儿!”
管家们面面相觑,见宫女们虎视眈眈,只得将各自掌管的账目钥匙交出来,自有迎春这边的司棋出来与他们交割——原来在宫里时元瑶再三盘问迎春本人可有靠得住的心腹,迎春只是不说,被逼得急了,才含泪说出了司棋这个名字。
贾府的几位姑娘身边的得力大丫鬟都依着琴棋书画排的名,如元瑶身边的抱琴,探春身边的侍书,惜春身边的入画——俱是一同长大的情分。迎春软弱,司棋却刚强,每每倒依仗着她给迎春壮胆。谁想这丫鬟年纪大了,心眼也多,主意又定,居然早早的与表弟潘又安看对了眼,有了不才之事。被查出来后大丫鬟的体面没了,潘又安又畏罪跑了,她自己也被撵去了外边。家生子成年后原该各自配人的,因她的名声不好,性子又烈,没人敢去求配,而司棋感伤表弟薄情,也看淡了男女情分,自此立志不肯嫁人。元瑶听后,倒觉得这司棋是个很有主意的姑娘,当下便调了她来重新服侍迎春。司棋也是喜出望外,她原就是个能为在乎的人豁出性命的人物,知道自己能起死回生全因迎春的不忘情,自此对迎春更加忠心耿耿,再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