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龟孙子,你他妈给我等等!”苏湛忍着痛,牙齿都快咬碎了,冲着挥鞭的校尉啐了一口,这一口也不知是唾液还是鲜血,倒还是有力度,不偏不倚,一下子吐在他的脸上!
那校尉正要恼怒,却正迎上苏湛要吃人的眼神,手中的鞭子不禁顿住了。毕竟眼前的这人曾是锦衣卫里高高在上的上司,这突然的角色转换自己本来承受的心理压力就够大了,这叫苏湛一吓唬,手中不禁慢了下来。
“他妈的,张正,你搞什么!”苏湛觉得喉头全是血腥气,努力骂出这一句,却觉得连呼吸都开始困难!
张正却好似一点都听不到苏湛的话似的,只顾低着头喝茶,也不和苏湛正面眼神接触,低声喝了一句:“接着打。”
苏湛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经过刚才那一鞭子已经裂开一道大口子,顺着口子往外渗血,脸颊处也丝丝疼痛,可能刚才也叫那鞭子伤到了脸颊。看来这张正是真是要往死里整她,这打不了几下,即使鞭子下死了不了,那她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也没有什么活路了!
“张正!”苏湛如饿狼一般的眼神狠狠瞪了一眼那行刑的校尉,又转头对张正道,“好歹都是同僚,打人不打脸,你好歹把我翻过去!”
张正霍然抬头,就是做梦他也没想到苏湛能提出这么个要求,听了苏湛的话,他只觉得瞠目结舌,抬头看到苏湛的视死如归的表情,又觉得她这话不是开玩笑,更是莫名其妙!
“给……给他翻过去!”张正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苏湛啊苏湛,其实也不是我想这么对你啊,只是上头的命令,我也不得不从啊!听了你的话,给你留个全尸,你到了地府,千万保佑我没事啊……
校尉把架子转了个圈,这行刑的校尉看不到苏湛那双如厉鬼一般的眼睛了,手下却更有劲了,“啪”一声,又是挥鞭一下,打在苏湛的后背上!
苏湛疼得嗷得一声惨叫,紧接着还拉着长腔嘴里骂骂咧咧了几句。
“啪!”又一下下去!
苏湛的叫声竟变弱了,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已经不是自己了,那鞭子似乎抽在腐肉上一般,全身都变得麻木了似的!
嘴里温温热热,似有汗水流到了脖颈,沾湿了前襟,但是她低头一看,那哪是汗水,嘴里不觉间吐出的鲜血,已经将身前的衣服,全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当那鞭子扬起的风声再一次回响在刑房中,只听得那刑房的铁门“咣当”一声,落汤鸡一般的吴亮满脸煞气地出现在门口!
“住手!”
吴亮的脖颈上的青筋毕现,牙关紧紧咬着,一双眼睛似要火山喷发,把眼前的人全部撕碎一般,却又隐忍着,用极尽其能的克制语气说道:“张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张正似乎没有想到刑房内会闯进人,顺着吴亮的身侧往后一看,原来门口的两个校尉已经被打趴在地哭爹喊娘。
“吴……吴大人!”张正又急又气,“你……你……你是要反了你?”
吴亮几步走到那行刑的校尉身边,猛地推了他一把,直把那校尉推了好几个趔趄。
他侧头看了一眼苏湛,苏湛此刻只顾大口喘气,已经一句话也没有力气说出来。
吴亮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似有千军万马践踏而过,腰上的佩刀似乎也在震颤,恨不得立马抽出来拼杀个七荤八素,管他什么镇抚、校尉,管他什么规矩、什么锦衣卫!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了下来,喘着粗气,对张正道:“张大人,没想到你是这样不留情面的人,果然不把三司法放在眼里了!”
这三司法即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平日里,三司法是无权干涉锦衣卫所处理案件的,只是这皇上口谕却说的明白,三司法协同锦衣卫一同办案,因此这吴亮此时的话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张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能在这个油水最肥的位置上,那也不是一般人物能够做到的,但是此时却还是心中忐忑,这苏湛,就像个烫手的山芋,没想到突然掉到自己手里,却突然接到“上面”的命令,这顿打要是自己不下令出手,只怕自己在这个位置上的日子也不会有多久了,而且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虽然苏湛曾经是自己的平级,眼前的吴亮也是自己的平级,但是此刻自己真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干到底了。
“这是诏狱里的规矩,”张正凛了凛神色,“难道我这个镇抚连规矩都不顾了么?”
“哼,规矩?”吴亮丝毫不买账,“张大人,恕我直言,我们都是锦衣卫的人,难道规矩二字,我们还需要自欺欺人吗?”
张正后背已经浮上了冷汗,这锦衣卫里哪有什么规矩而言,要人活命,不是权力保着就是金钱堆着,要人死绝,也不过是一句话一眨眼的工夫,大家都是锦衣卫里的人,这些猫腻自然都是清楚,明人不说暗语,吴亮这话已经说得明白,让张正一时也有些讪讪。
但是张正很快又摆出镇抚的威风,道:“吴亮,别告诉我没警告你,你无权干涉我的办案,要不然,连你一同法办了!你给我让开!”
吴亮像一座铜像一般站在苏湛前面,挡住苏湛,嘴角浮上一丝桀骜的冷笑,道:“我吴亮今个就定在这儿了,我偏不让,你能把我怎么样?”
“好,好,好,”张正已经气得手指着吴亮一直在哆嗦,“你们几个,给我把吴亮抓起来!都反了还!我就不信,我还治不了你!”
几个校尉刚想上前,吴亮眼眸一抬,眼中杀气忽地向四周散去,冷喝一声:“谁敢!”
校尉们顿时又如脚底生根,谁都不愿向前!一面是吴千户,一面是张镇抚,随便一个官阶都远远在自己之上,他们掐架,自己干嘛要往前冲当垫背的?此时都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却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
“废物!一群废物!”张正冷喝了一声,手掌在桌上一拍,那桌上的茶杯茶壶都被震得腾空,他自个也如同白鹤展翅一般,忽地拔地而起,在空中略一停滞,就飞身到了吴亮身前!
一只脚尖刚一点地,另一只脚却已经向着吴亮拔刀的手背狠狠踢去,只听呜地一声,吴亮被踢得身子踉跄了一下,侧身往边上退了一步,才又马步扎稳。
这张正的身手也不是盖的!
此时张正又是冷喝一声:“兄弟们,还不拿下!”
校尉们被这张正的一手白鹤亮翅的绝技惊呆了,这张正的功夫果然不是徒有虚名,更何况这诏狱本来就是张正的管辖范围,这吴千户在诏狱闹事,张正当然有权利责罚他,此时这一来二去想个明白,又都是要冲上前去!
千军一发之际,只听那刑房门口突然又是一个人声,凛然道:“你们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