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湛叹道:“说来话长,谢长孙殿下还与臣。”
“呵呵,”朱瞻基冷笑了两声,似屋外呼啸的秋风一般干涩,“鸳鸯戏水……你倒是许多乐趣。”
那言语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那屏风后的吴晓月只看到朱瞻基清冷的侧脸,在烛光的映衬下轮廓有几分僵硬,心中狐疑却更胜一筹,不由地贴近屏风,想再看得细致一点,却不慎发出了微弱的悉索声。
苏湛的耳朵很灵,一下子听到了屏风后的动静,猛然向着朱瞻基望去,朱瞻基却似没有听到一般,接着说道:“我本以为,那荷包上应该绣着的是夏吧,怎么却是吴。”话音已经变得如玄冰一般,突然转头,冷冷对着屏风道:“吴亮,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本来苏湛看到朱瞻基对屏风后的动静没什么反应,还安心地摆弄起桌上的茶水杯来,却没想到朱瞻基话锋突然变得凛冽,而且对着屏风喊出了吴亮的名字!
这又从何说起?
苏湛在灯下把桌上的荷包拿过来仔细一瞧,那波纹确实像是精绣了个“吴”字!
真是阴差阳错!
瞬间,苏湛在心中也是无语,这朱瞻基真是谁都能不能信任,连吴亮这样的正太男也不放过,妄加怀疑,也太缺乏安全感了吧。
苏湛这里正想着,朱瞻基却已经迈开步子,往屏风后而去,苏湛想阻拦,却被朱瞻基抢了先机,率先走到了屏风后,把吴晓月一把揪了出来!
那曼妙身影进入那烛光里,朱瞻基眉头却皱了起来:“你是谁?”
吴晓月此时心里紧张至极,只低着头,望着眼前那双皂皮靴上的金丝蟠龙纹样,就已经吓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道:“民女吴……吴晓月。”
苏湛在一旁解释道:“是臣的一个同乡,刚才在臣的府中小坐,怕冒犯了殿下,才躲到屏风后的。”
朱瞻基的脸色稍解,见那吴晓月一直低着头,便道:“抬起头来。”
吴晓月本来就不想在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之时见到朱瞻基,却偏偏又避无可避,满脸已经让泪水洗得成了小花猫,此时也不敢违抗皇长孙的命令,只得抬起头来。
朱瞻基斜着眼一望,那小姑娘的妆容已经变得乱七八糟,眼睛也是红肿着,像是刚刚哭过,自己却并不同情,反而笑道:“这是什么样子?苏湛欺负你了?”
吴晓月哪里能想到自己会和皇长孙直接对话,说话也是柔柔弱弱:“没有……是奴家自己……”
朱瞻基却没等她说完,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打断她的话,道:“你说你叫什么?”
“吴……吴晓月。”
苏湛想说什么,却被朱瞻基伸手示意噤声,他走了两步,到了桌前,拿过那个翠绿荷包,托在掌上,伸到吴晓月眼前,道:“你见过这个吗?”
吴晓月惶恐:“见……见过,是奴家绣……绣的。”
“真是你绣的?”
吴晓月使劲点头:“是的。”
朱瞻基笑了,那笑容似是花开一般突然舒展开来,赞美道:“绣工很好。”
吴晓月脸上不由得带上了仓皇的喜色:“殿下谬赞。”
“只是……”朱瞻基脸上的笑意带了份戏谑,接着道,“只是苏大人公事繁忙,似乎没有工夫谈论儿女私情,我希望你知难而退。”
听了这话,吴晓月一惊,一旁的苏湛更是差点厥倒!
原来,朱瞻基以为这荷包是吴晓月不知道苏湛是女儿身,绣给他以表达心迹的!殊不知这其中渊源很深,远不是这么简单!但此时这样倒也免去了不少是非,更无须过多口舌,苏湛忙顺坡下驴,连声道:“是,是,臣正是想回绝她呢。”
朱瞻基心情似乎已是大好,脸上憋着笑,对苏湛眨眼低声道:“你不要太伤人家女孩子的心,看她的眼睛都是哭肿了。”
苏湛心中哭笑不得,却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臣知道。”
朱瞻基又望了望在一旁低头微微颤抖的吴晓月,回身道:“我不能在此久留,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