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拿到信看了一边,默默叹口气,懊恼一番,便将信拿给贾母看。
贾母亦是十分懊恼,暗恨不该将黛玉那般轻易的放回去。想起这事便不由想起大儿子贾赦。若非他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说些有的没的,什么贾府堂堂公府之家霸着外甥女不许人回家尽孝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的话,她也不会那般轻易的答应让黛玉走。
贾母越想越气,看到贾赦更是来气,左看惹人厌,右看让人喜欢不起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终于一天,贾赦来给贾母请安,让贾母寻个由头骂了一顿。贾赦本就是个急性子,又在外面胡天海地厮混惯了的,嘴角锋利非常,偏巧那日又受了贾政贾珍等人的气,一时心里不痛快,顶了几句。
贾母没占上便宜,倒气个半死,拍着桌子一叠声的让叫刑夫人过来。邢夫人早得了贾赦的吩咐,抱恙卧床在家无法出行,贾母气的将王氏叫至跟前,狠狠臭骂了一顿,骂的王氏跪在地上落泪,敢怒不敢言。王氏自觉是替邢夫人挨了不是,越发嫉恨邢夫人、贾敏、黛玉等人,在心底诅咒了千百遍,暗暗咬牙,以后定当十倍百倍讨回来。
且不说贾母如何懊恼,王夫人如何怀恨,这一年贾府给林黛玉的生辰礼却足足比往年厚上几分。
贾琏被父亲贾赦拘着在长房读书,王熙凤却还住在荣国府贾母院后的小抱厦内。贾赦跟二房和贾母闹僵,王熙凤夹在中间,日子也不甚好过。平儿几番规劝,让她搬去东边园子里跟贾琏住在一处,方是正理。奈何王熙凤不甘心放弃荣国府的管家权,几番推脱迁延,平儿急的没法,只得大着胆子说:
“我原当奶奶是个高瞻远瞩精干通明的闺阁英雄,谁曾想奶奶如今竟是糊涂了!奶奶便是再有才干,再得老太太、二太太器重,归根到底老太太不能护着您一辈子不是,终究还要靠我们爷。如今爷都搬去了大老爷那里居住,咱们再住在这府里像什么样子,没得被人嚼舌根子呢。再者您是长房媳妇,便是大老爷再不得老太太欢心,终究他才是袭爵的正经老爷,将来大老爷去了,爵位还不是得落到咱们爷身上。奶奶不说和软些,好好跟爷过活,生个小少爷,好多着呢,没的黑天白日在二房瞎忙活还不落好。老太太、二太太把宝玉眼珠子一般,这满府里的东西,将来哪点能落到咱们手里?”
王熙凤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些我何尝不知道,还不是我掌管着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月钱,你也知道,这几年我们挪用了放印子钱,每年倒有许多收益。若离了这府里,断没有这些好处。况且两房虽然不住在一个宅子里,家却没分,都在公中支领银钱。我管着这些还好,我若不管,咱们这里的用度还不知被克扣成什么样子呢。你瞧瞧大太太那里,姑妈虽未明着克扣,但每次送过去的菜蔬不是蔫了便是短了,家具桌椅等也是放久了不鲜亮的,便是连衣料布匹也多是花样不好或是过时了的。”
平儿听她话里的意思,竟是不舍得离开,十分替王熙凤着急,前几次她去大房看二爷,大太太和大老爷的态度很不好,竟有要休了王熙凤的意思。偏王熙凤仗着贾母疼她,她舅舅王子腾又位高权重,谅贾府不敢得罪王家,浑然不放在心上。
平儿却看得明白,这次大老爷不是玩笑,偏王熙凤还犹犹豫豫的,平儿急的跺脚:“奶奶怎么就不明白呢?大老爷、大太太已经很不高兴了,我上次去二爷也是爱答不理的,想是对我们主仆寒了心了。奶奶倒是快下决断的好,免得二爷被别的狐狸精拐了去!”
“他敢!”王熙凤把眼一瞪,厉声道:“凭她是什么狐狸精,敢在我王熙凤跟前伸爪子,仔细她的皮肉!”
彼时,邢夫人院里,贾赦正对着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发脾气。
只见他用筷子夹着一块牛肉,举到管厨房的媳妇面前,喝道:“你瞧瞧,你瞧瞧,你做的这是什么饭,老爷我老了不管事了是吧,拿这些馊了的饭食来糊弄我!”
那女人跪在地上碰头如捣蒜,“老爷息怒老爷息怒,不是奴才糊弄老爷,这牛肉是今早赖总管派人送来的,送来的时候便已经馊了,偏老爷又点名道姓要吃牛肉,奴才们没法……”
贾赦怒不可解,恨得牙痒痒,满脑子都是赖大给他送馊牛肉,混账奴才王八羔子,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
怒不可竭的贾赦当即带人去厨房,查看食材,才发现瓜果蔬菜、各类肉食,都是看着蔫了吧唧不甚新鲜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敢是他这些日子把二房得罪狠了,报复上了。
邢夫人趁机说了近几年王熙凤管着月钱,常常延迟发放或克扣了去放印子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