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黛玉被人欺负,周航不淡定了, 那架势当真是要抓住欺负林黛玉之人, 加倍报之。高玄奕一再赔礼道歉,说家妹年幼任性, 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之类的话。
周航一面命小泉子打听黛玉伤势, 看严重不严重,一面警告性的对高玄奕道:“希望你记住你说过的话。若再有下次, 我不管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定让其后悔莫及!”
高玄奕一直以为当朝太子是个温和的性子,听此言, 方明白自己看错他了。此前,他之所以温文尔雅, 乃是因无人触其逆鳞。高玄奕心里五味陈杂,说不出究竟是何感受,既有对庶妹之愤然,又有对周航之抱歉,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他活了二十年, 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子觉得自己的心软成一滩温水, 却也枉然, 那女子不是他可以奢望的。
若那天, 他未曾上前去抓那鞭子,若那鞭子未曾带出劲风掀起帷帽的一角,不使他看见那令人心颤的如花容颜,是不是此刻他心里会坦然一些……
可偏偏, 一切如此的巧妙,似是上天安排好的一般。
“太子殿下放心,臣保证,不会再有下次。”高玄奕拱手道。
藩王觐见,礼仪复杂,由礼部官员主持。高玄奕虽只是藩王世子,但其是代镇南王入宫觐见,还要遵循这套礼仪。经过击鼓、站班、奏乐等之后,由礼部官员引入殿中,行过大礼之后,高玄奕献上此次朝贡之物,一共十几口大箱子,都是普天下珍奇稀有之物,满目的珠光宝气。
李昭还是第一次见高玄奕。许是肖母的缘故,从面相上看,他倒与皇家之人有几分相像,身材修长,剑眉星目,整个人瞧着风度翩翩。
“你都长这么大了……”李昭看着他温和的笑了笑,“可见过太上皇了?”
高玄奕道:“回陛下的话,未曾。”
李昭道:“那你该去拜一下,太上皇若见了这样一个器宇轩昂的外甥,想必也高兴。”
周航早趁机溜出来去找黛玉,刚出殿门便见小泉子匆匆跑来。他告诉周航黛玉烫伤了手,听说挺严重,叫了太医。周航抬腿便要出去,小泉子忙道:“主子,林姑娘在太后宫里,这会子太后带着众公主、郡主、姑娘们正看戏呢,您即便赶过去也进不了姑娘们待的园子,见不着人。主子,您若当真不放心,奴才再去打听打听如何?”
再打听还不是那样,周航现在不想听别人说林妹妹如何如何,他只想自己亲眼瞧瞧,不然心中不安。
“我就转转,你不许跟着。”言毕,周航转身便走,也不理会小泉子。
“您身边没个伺候之人如何能行?”小泉子急的搓着手,“要不,奴才远远的跟着主子需要的话,叫奴才一声便可,若用不着奴才,奴才保证一声不吭,也碍不着主子的事儿……”
周航停住身子,回眼看了小泉子一眼,那小内侍缩了缩身子,便不敢再言语。
周航不是个刻薄寡恩的主子,平日待下人虽不说多亲切,至少不会动辄打骂、喜怒无常,比宫里其他的主子委实强上不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下人里便没有威信。宫中尊卑分明,那是一点僭越不得。麒麟宫的下人都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好主子,十分体恤下人,却并非便是可欺的。他略一郑重,亦是满身王者的睥睨之气,若认真起来,打杀一个奴才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主子,您别走太远,说不定陛下一会儿还叫呢。”知道劝不住周航,小泉子只得这样嘱咐一句。
周航摆摆手,很潇洒的走了。
小泉子有一点说的不错,太后带着女孩们看戏,他一个男子,即使贵为太子,也是要主动回避的。所以,他若真是大模大样的去,还真见不到人。想来想去,周航还是觉得得以猫身过去。如今他猫身的本色是金,但经过成人礼之后,已可自由转换毛色。他仍是将毛色变成棕色,只不过比原来的颜色稍微浅,瞧着便是另一样了。
变成满身之后周航便撒开蹄子往太后的戏园子跑。别说,距离还真不近,要穿过御花园,想着林妹妹好容易来一趟皇宫,还受了这委屈,这时候也不知道她身边的丫鬟在不在,有没有个劝慰之人。便是有又如何,身边连一个知心的人都没有,此刻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委屈呢。
为了早一刻见到黛玉,早一刻给她安慰,周航抄了一条平日人烟罕至的小道。
刚走至一个灌木丛旁,听见两个男人嘀嘀咕咕的议论什么。周航耳力很好,虽没可以听,却也听出是大皇子、二皇子的声音。周航跑的快,那声音在他耳边呼啸而过,隐隐约约似乎有粮草二字。
彼时周航一心只记挂着黛玉,没来的及细想,便走开了。
走出去老远,周航心里疑惑,他们两个怎么突然谈起粮草来,莫非是想动什么手脚?回头一看,二人已经转分开,愈走愈远,他即使如今在潜回去窥听,亦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