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左手在内,右手在外,交握在一起,左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右手手背上摩挲,微微的蹙着眉头,“我在想,这一家人好生奇怪。屠夫早年娶妻生子,妻子死后便与女儿相依为命,按说父女俩的感情应该很好才是,怎么屠夫死了,玲儿丝毫没有伤心的意思,反倒是几乎证据确凿的杀人凶手孙氏被抓走,玲儿倒是伤心欲绝。”
黛玉想了想说:“不是所有的父亲都甘愿为子女付出一切,大有待子女不好的。远的不说,就说京城各府邸的小厮、丫鬟,很多都是亲生父母领着卖的。”
周航松开的交握的手,摸着下巴道:“我看这被药死的屠夫就是这样不负责任的父亲。”
“他是什么样子,一会子等鱼丸回来不就知道了?”黛玉笑着将茶碗往周航面前推了推,“你先吃杯茶罢。”
他们所在的茶楼正对着芙蓉街,穿过芙蓉街,再走过一个拐角,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至玲儿家所在的绿树胡同。
黛玉推开窗户看向对面,远远的见鱼丸沿着屋檐走过来。它速度很快,从墙头跳到屋檐,再从屋檐跳到路上,很灵巧的穿过人烟阜盛的街道,又跳上墙头,再通过屋檐跳到茶楼的二层。
周航伸手将他从窗户外捞出来,听它喵呜喵呜叫了一阵子。
又经周航一番解释,黛玉才知道屠夫十几岁成亲,一年后老婆生了个女儿,屠夫便老大不高兴,因为他一心想要个儿子传宗接代,可是老婆却给他生了一个所谓赔钱货的丫头。这屠夫本就是个无赖,干不上一天活就歇两天,而且必定吃醉,吃醉后便打老婆和女儿出气。玲儿的娘据说便是长期忍受其虐打,以致于坐下病根,生病了又没有钱医治才撒手人寰的。
“难道玲儿是因为这个才不喜欢父亲?”黛玉猜测道。
周航道:“这可能是其中之一,但绝不是主要的。屠夫待玲儿很不好,他第一个老婆是在玲儿五岁的时候去世的,也就是从那时起,玲儿便学着洗衣做饭伺候她老子。刚开始的两年因为总做不好,时常挨打,周围邻居常听到屠夫的喝骂鞭打声以及玲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因屠夫不务正业且家里很穷,所以没有女人肯嫁给他,直到七年后才续弦孙氏。”
“孙氏的风评如何?”黛玉问。
“邻居对孙氏的评价倒很不错,说她勤快肯干,人很好,很是热心,待玲儿也好。自打她来了之后,玲儿才少挨打,小姑娘穿的也比以前鲜亮干净了,孙氏还张罗着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周航吃完茶,将被子放心,“孙氏和玲儿相处的很不错,据那里的野猫说她们常在院子里一处做针线,说说笑笑,跟亲生的母女似的。”
黛玉听到屠夫酗酒打骂妻子孩子的时候,对那人已经很不喜了。
“怎么世上还有这样混蛋的男人!”她有些气愤的道,“真是死不足惜!”
周航忙表示赞同:“这样的人,活着也是浪费粮食和空气。”
黛玉看他一眼,觉得他这话虽然说的损了点,不过很新鲜,也很合适。
鱼丸虽然带回来很多消息,不过整个谋杀案的动机、过程等还是不大明朗。黛玉和周航商议晚上潜入都察院大牢,向孙氏和玲儿问清楚。这日周航便没会皇宫,化身小橘猫跟黛玉回了林府,晚上吃了三盘子鱼,又喝了一碗鱼丸汤。
子夜时分,黛玉和周航隐身来到了防卫森严的都察院牢房。
唰唰扔出去几张符,所有看守和犯人的眼神都呆滞了。
孙氏和玲儿被关在同一个牢房,虽至深夜,也还未入睡,抱在一起,娘俩儿哭的眼睛都肿了。当然,此刻她们也是眼神呆滞,黛玉又扔了两张真话符,周航已从空间里搬出一个圈椅,在黛玉身后将杂乱的稻草三两下踢开,地虽然还很有些脏,不过好在圈椅能平稳的放下了。
黛玉刚念完咒语,回头一看:“……”
周航谄媚的笑:“玉儿坐。”
黛玉:“……我站一会不碍的。”
周航看看黛玉又看看圈椅:“搬都搬出来了,就坐一会罢。”
黛玉看着圈椅下方明显濡湿的一块,还在散发着热腾腾的排泄物的气味,有点哭笑不得。
周航顺着黛玉的视线,也发觉到不对。
好吧,他想爆粗口,怎么好巧不巧的选了这块地儿。这下好了,黛玉不仅铁定不会坐,恐怕连这个圈椅也不肯再让往空间放了。
“哈哈……”周航尴尬的笑笑,“要不?我再拿个新的,换了地儿?”
黛玉:“……不必了。”她不是非要坐好不好,她站着也行。
周航只好将圈椅收进乾坤袋里,黛玉看了一眼乾坤袋,皱着眉头说:“这里面没放别的什么东西罢?”
“这是新的,还没用过。”说着,周航一扬手,那乾坤袋便在空中燃起一团红簇簇的火光,顷刻间化为一片灰烬落在地上。他向黛玉挑眉:“毫无痕迹!”
黛玉瞥了他一眼:“浪费!”
周航说:“弄脏了的圈椅,我知道你不肯再要的。”
黛玉似乎有些不高兴,看周航的眼神冷冷的:“一个清洁咒便能解决的事,何必烧了?!况且,你烧的那个荷包,还是我绣的呢。”
“呃……”周航这下慌了,“对不起,玉儿,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黛玉:“可见你对我的东西,俱不留心。”
说着便去问孙氏、玲儿的话,任周航如何告饶讨好,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