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没有直接答复,而是说道:“元阳受劫,故妖族衰落。三阳弃西陲,入陷永暗,西方教不得已东进。南疆诸族相争,少阳陨灭。因即是果,果即是因。若只分前后,岂不是表象?”
是了,能让元阳彻底失声的,唯有道殁。在旸谷时帝尊得了金乌王给予的曦缰,知晓了未来的果,提前苏醒,同样导致西方教不得已东进,才插手南疆的争端,让少阳化为灰烬。而少阳正是因为元阳受劫越深,才铤而走险,最终山门破碎,金乌王让荒前往旸谷。这其中难说是谁影响了谁,只能说互相之因果。
当然,其中也有几处关键,例如元阳与道殁之争,明显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而且也是其自愿受之,在旸谷中的场景也说明了帝尊之心。莫非真因为少阳被灭,就弃众生于不顾?恐怕不止如此,其中还有什么他未能想到的。
而且在酆城之时,灶神等灵仍在寻找进入洪荒的方法。可在少阳破灭之际,阴阳城降临,灶神之殁早已显化,他早该想到此节才对。
估摸着是在少阳前数百年?不,这段时光应该是被封印的时间,说多少年没有意义。如果封神不定,那么可以永久的持续下去,万年亿年,无限轮回皆可。
三尊以大法力锚定了此段光阴,只待造化笔取出,共商封神。
这般大事,纵使三尊,恐怕需商量。眼前地藏,西方教,元阳帝尊,以及巫族、人族准圣,恐怕都有所参与。
那么途径便不止是己,浮游、姒,以及前次封神留存的残余。荒脑海中想起的便是同时登船的袁洪,甚至还有别的隐藏至深的人物,皆有可能取得造化笔,毕竟他们本就是幽冥之灵,更为靠近。
恐怕在携笔归来时,也发生了些许波折,只是他没了记忆。
如此说来,在断魂山受虚空劫侵染,怕也未必是偶然。
念头微动,心魔面具浮现,身周却虚空常在,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真身。从前悬在头顶的利剑,几乎将其磨灭的恐怖劫难,如今竟然化作与心魔平衡的基石,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可不是说虚空劫难变弱,恰恰相反,心魔依靠的是暗潮,乃道殁之形。纵然赤阳彻底焚烧,其基础同样可怕到了极致,而虚空能与其分庭抗礼,强盛的可怕。
见荒如此动作,仿佛知晓他要问什么,地藏提前开口:“虚空此行,身受元阳,乃见太虚。道可恒道,也可异道,西方尊下,真如法言。我已不如祂,如今恐怕连浮屠都稍逊一筹。
至于你,不必担心,三川逆流,任何手段都无法留存,只能化为己用。故而劫数渡尽,皆为福缘!”
也是,堂堂西方教准圣,根本没必要特意针对他。随手施展,闲时落子,成与不成皆无所谓,大势涛涛之下,终有定数。便如三尊封神,截断光阴,造化笔必行三川。
在荒思虑间,树下小狐似乎又挪动了一番,不是很满意的歪了歪头。
只听安魂心间解释:“没这小蝉,虚空怕也没那么轻松,在元阳面前就得蜕一层皮。须知变数永变,一分一毫皆有不同,有时无关紧要,有时成败却全在此间。”
几乎明晓幽冥之行,荒瞥向巨木下血河倒影,点滴流金划过,非仙者不能识其分毫,只当是残影。就算当面告知,也有见闻之障,无法理解。
安魂之能,何以聆听?血灾之下,更有光阴!
于是荒问出了最后的疑问:
“那么,幽族准圣,安魂地藏大人,我的锚定于何处?”
此言毕,荒已然神色肃穆,再无言笑。
在时川之中不假,已有终结亦不假。可眼前这位,乃幽族二圣之一,之前无论多少因果,荒站在此处,授业解惑,便说明了一切。
他的现在,起码在其手中。
成仙后筹码或许越多,可在一位准圣眼中,如何能够。可若是真让他做那违心,任人摆布的棋子,纵使千万轮回,永堕时川,他也不会踏出此地,故有此一问。
安魂没有再看角落中委屈的小狐,同样郑重道:“锚自然定于己,三川封神,已昭天下。
百年之间,九九轮回,重衍时川。
百年之后,护佑一灵,助其成神。”
巨木之上的树枝重新摇摆,木牌“叮咚”响起,血色映照之下,绯红渲染;其倒影之中,今光弥漫。
消逝的声音从缝隙间传来:
“虽在幽冥成道,渡劫化难,便更需磨砺。所谓仙中有仙,所见福地,再无阻碍。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仙人闭目,弹指一挥。”
暗金之目,洞穿诸劫。
却在此刻,渐渐地疲惫起来。
只能依稀看见,树枝上悬挂着的木牌,缓缓转动,面像至暗。
再醒来时,恐怕洪荒百年已过,不知记忆中的那些人和物,还好吗?
不得长生,终究为空,物是人非。
仙道,永远是条孤独的路。
但愿封神,得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