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居住的河边时常都泛着冷雾。
当他用冰凉的身体,长久的吸入了这里的空气,总会让人对他产生距离感,因为他和热情的沙特阿卡人相比,差不多是没有感情的哪一类。
就算是同样冷峻的先知,当他在看到未来的盛壮时,他肉膜般的喉咙中,也会吐露中开心的笑,而伊利亚,却逐渐变成了被沙特阿卡人需要,又被沙特阿卡人冷漠的这一类人。
伊利亚披上了他的织布,坐在了河边,隔着河岸,守望着他的森林,火把支在了他的身旁,才为他惨白的脸终于画上了活人才有的血色。
阿斯灵弯曲了身子,在伊利亚的木屋中看着屋外,眼神中是一种情侣之间才会拥有的喜爱。
他看着伊利亚的脚掌,还有里面的污垢,阿斯灵在想象着,如果伊利亚一直生活在大陆,那他的脚会一直受到鹿皮靴的保护,不会有这么多的老茧和皲裂,说不定会和女性的双手一样细腻。
史官隔着火把,走出了木屋,坐到了伊利亚身旁,他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轻浮的心重新回到了文字工作者该有的敏感上,他听着流水声,看着火把在流水中的落日一样倒影,最后把注意力放了眼前张牙舞爪的密林中。
阿斯灵突然就觉得,自己和伊利亚是两个没有被施加咒语的稻草人,吓不走飞鸟,赶不走虫害,制止不了砍伐,杜绝不了火灾,但是就用最脆弱的样子,扛起了塑造者对其的希望。
“你像是一个守望者。”阿斯灵诗意的说。
伊利亚阴翳的脸庞看了看阿斯灵,“我也希望有一个东西能够让我守望。”
“你的话语让我感觉,你的世界已经崩塌了。”
伊利亚重新望向了静谧到诡异的树林,没有回答——我的世界崩塌了?我都还没有见过我的世界。
阿斯灵的目光有游离起来,他在注意着伊利亚眼神的同时,不断把视野限定在伊利亚的脚踝上,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脚踝对他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阿斯灵。”伊利亚的声音如同眼前的流水一样温柔。
“嗯?”
“为什么你在醉酒之后,对于历史的考证反而能加严谨。”
“因为清醒的状态下,作为史官的我必须控制盘根问底的心。”
“为什么?”伊利亚问。
“史官的记载,最有说服力,所以我们必须歪曲历史,只记载民众认为的真实,真正的历史没有这么干净,而且和真实的事情相比,民众更在意的是土地和地位。但这一切需要建立在他们认为的正义上。”
“你虽然不上战场,但你比战士还要危险,”伊利亚把身上的布撕成两半,把另一半扔给了阿斯灵,“知道真相后编撰谎言,一不小心就会说漏嘴。”
阿斯灵裹紧了布,它被火把烤得很温暖,史官美妙的认为这是伊利亚的温度,“我不是已经把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了吗?”
“你为什么要指出安蒂缇娜的父亲没有参与屠龙?”
“因为她的话是集齐一百个史官都圆满不了的谎言,时间线根本对不上,而且当时——”阿斯灵把布凑拢了鼻尖,深吸了一口,“我不是醉了么?如果醉了都还保持着理智,这是多么艰难的人生。”
“你无法活着走出沙特阿卡了——”伊利亚哈出一口热气,躺在了河岸,“你否认古斯塔夫踏上了艾塞斯坦的强盾,也同时在否认古斯塔夫的屠龙。”
“对啊,”阿斯灵看着粗布在伊利亚身上勾勒出的体型,忍住了拥抱上去的冲动,“毕竟她的故事本身就是在古斯塔夫故事上的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