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圣寺,三元宫。
一面面经幡随风飘展,殿外的少年踌躇不前,他抬首仰望蓝天,眉头紧锁,似有心事。
大门“咯吱”闷响,一个冷面和尚从殿内走出,朝葛贯亭冷冷地说:“葛施主是找家师吗?”
葛贯亭微一怔,见他望着自己的眸光透着寒意,但眼眸深邃,饶是这冷面和尚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似得,恭敬抱拳道:“是的,还请观身师兄向波罗神僧禀报一下。”
观身和尚合十双掌,应道:“正巧家师与几位师叔伯也聊起葛施主,葛施主有请。”说着身子微侧,双手一摊,大有相迎葛贯亭入内之意。
殿内大门一关,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十几盏长明灯的微弱亮光,有三个蒲团却只坐着两个神僧,分别是波罗与波密,唯独不见方丈波耶。
波罗微睁老目,睨着葛贯亭,用慵懒的口吻地说:“小施主,观在师侄遇害之事,老衲与波耶师兄商议过,此事恐怕醉翁之意不在于萱草,而是志在藏于建极大钟内的大理段氏家族的「乾坤八脉神诀」,此事牵扯皇家众多人,自是不好调查,但观在师侄脖颈上的刀痕,确属唐门的失魂刀决无疑了。”
葛贯亭闻言大怔,愕口道:“失魂刀决?”
他发现自己过于惊讶,引得众人侧目,不由一窘,而后强行定了定神色,心忖道:“难道此事真与力钦有何干系吗?”
不由想到那一夜,那个黑衣人的身形与扈力钦基本差不多,而且他也会使出失魂刀决,除此之外也就那把刀不同罢了,若是想要隐藏身份,黑衣人就算是扈力钦,也未必会拿出琅琊仙刀,如此招摇醒目,岂不是自打嘴巴子。
他心念于此时,波密神僧开口道:“唐门如今落到毒鹰邪王唐义林手中,他又在大理国创立了什么芏教,哎如此邪佞却与扫北王来往甚密,此事若要深究,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朝堂诡谲,还是要靠当今陛下来裁决更为妥当。”
波罗屈指转动佛珠,附和道:“师弟所言极是,那夜高升泰率领他的兵士强行入寺,说是护寺寻贼,无非是趁乱搜寺寻宝,可为何他偏偏早不来,晚不来,就在大家都中毒之后才来呢,此事老衲看是与鄯阐侯高智升也有牵扯。”
说着他余光瞥了一眼葛贯亭,见葛贯亭面色愁然,以试探性地口吻问道:“小施主是否有什么发现,不然何故不请自来,有何事皆可与我等言明,殿内并无闲杂人等。”
葛贯亭闻言缓缓颔首,从怀里抽出一卷经书,将经书突然出现奇怪文字与图案的页数,悉数在波罗波密两位神僧面前徐徐翻开,解释道:“今日在藏经楼内,小生养得一只仓鼠贪睡不慎让唾沫弄湿了经书,可不知为何却出现了这些奇怪的图文,这些图文恐怕是佛门的高深功法,若是落到旁人手中,必然会引起轩然大
波,所以小生便匆匆赶来,告知两位神僧。”
波罗微微一怔,扫了扫经书图文,与波密对视之间,心中早已了然有数,他温然道:“小施主如此拾金不昧的品格,真是世间罕有,若是换了他人,早已将此功法占为己有。”
“是的,小施主人品贵重,若是将此功法学得,我等也不会担心小施主会惑乱苍生。”有一个老和尚从内堂中缓缓走来,他朝葛贯亭投射出激赏的目光。
葛贯亭朝他作揖道:“波耶神僧,此功法本为佛门所有,小生自然不敢隐瞒不报。”
波耶神僧捋了捋清须,正色道:“葛施主,实不相瞒,这段日子劳烦你翻译的梵文,是来自西域天竺国婆罗门的无上功法「大智菩提璎珞藏」,此事一直是寺内最高之密,在二十年前,有一位来自西域的得道番僧到中土云游传播佛法,这位悉地高僧的首站便是我们崇圣寺,这一待就是一年有余,后来这位高僧又带着徒弟去往各地佛门寺院宣扬佛法,这一去便将近两年,回来之时,悉地高僧仍对崇圣寺甚为满意,打算将「大智菩提璎珞藏」的前两卷留在寺内,而后两卷存放在梵音宫内。可谁料悉地高僧的徒儿一德私欲一起,也不知缘何与一群黑衣人联手,里应外合洗劫了崇圣寺,第二卷经书便这样不翼而飞。悉地高僧知道后,愤怒之下气绝而作古,我们将他肉身葬于寺内三塔之中。悉地高僧临终前有一遗愿,便是等待他的徒儿回心转意,将他师傅的肉身带回西域。”
说着他喟叹不已,缓缓看了一眼那一卷被弄湿的经书,蹙眉道:“此事一直是寺内秘而不宣之事,很多乾坤人士皆以为「大智菩提璎珞藏」前两卷皆被盗走,可却不知有一卷经书,还留在藏经阁内,只是梵文晦涩难懂,常人更难轻易窥视。这十七年来,一直想寻一位既通晓汉梵两文又人品贵重之人译此文,你萧遗阳师祖还有逍遥门的麟仙对你是极其看重,认为你绝不会泄露甚至于觊觎此功法,果然几番试探之下,你却不为所动,如此甚好。”
葛贯亭闻言不由自觉惭愧,摇首道:“我....小生也只是以心而为之,既然此功法如此珍贵,小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