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沧州兴济县人冉菓,前时因失手犯了命案,县里衙门判了死罪,被解押到本处提刑司复审按问。他家知道奴与老爷有交,使了其堂弟来央奴向老爷求情,求老爷看奴薄面,轻断则个!”
“你如何牵扯起此等事来?”卢嘉瑞有些吃惊,便问道,“你急着找我来,不会就为着这事吧?”
“哪里?都这许久不见了,奴不是思念着老爷么?顺情也是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秦翠柳向卢嘉瑞撒娇说道。
“他给了你多少礼物,使你向我求情?”卢嘉瑞追问道。卢嘉瑞心里也有些奇怪,前日才解押到的人犯案卷,提刑司还没审断,怎么这么快就求到秦翠柳这里来了。
“也没给多少,就一副金耳环,一个银钗子,一个玉镯子,三匹绸缎,五两银子。”看卢嘉瑞目光炯炯,似乎有些不高兴,秦翠柳只好如实说道。
“你得将礼物银子原封不动还与他。冉菓因与家主小妾勾搭成奸,趁与家主外出贩运货物,途中谋害家主致死,吞了家主一船丝绸布匹,又将家主随行小妾霸占,罪大恶极,正该从重审断,怎可屈理枉法轻断?”卢嘉瑞说道。
“他堂弟跟奴说了些情节,说冉菓不是故意要谋财害命,是争执中失手,家主不慎落水,慌乱中搭救不及,随使家主沉溺致死。家主那小妾也是冉菓指腹婚妻,不幸被家主横刀夺爱,截娶了去。”秦翠柳争辩道,一边就到梳妆台上,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信笺方胜,交给卢嘉瑞,又说道,“这是他交奴的手本,老爷拿去看看。”
卢嘉瑞打开方胜,看看,写的是跟秦翠柳说的大致相同的情状。看毕,卢嘉瑞对秦翠柳说道:
“不管衙门里如何审断,你都得将收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与他。我原先上任官职之初就曾暗自起誓,决不贪渎,你休要坏了我的名声。你要耳环、钗子和玉镯,回头我拿来给你就好了,不要他的。”
“既然老爷这般说,那奴退还与他就是了。只是老爷断案,除讲国法公理,也需得讲些人情才好!”秦翠柳看卢嘉瑞一本正经的说话,当是十分认真的,不敢强劝,只好说道。
两人又绸缪了半晌,情致高涨处,又作弄欢爱了一番,卢嘉瑞才返回卢府。出门时,卢嘉瑞还是将秦翠柳给的手本带了走,打算回府后再仔细看看,作为断案时参考。
自从提刑司接收到案犯卷宗文牒之后,冉菓杀主夺妾谋财案预定五日后审断。第三日便有秦翠柳替冉菓出面向卢嘉瑞求情,卢嘉瑞驳了回去。
翌日午后,卢嘉瑞刚刚从衙门散卯回到府里,屁股还没坐热,寇伟进来禀报有人求见,递上来的拜帖落款便是沧州兴济县人冉博康。本来卢嘉瑞不欲见来人,但想到秦翠柳国法公理人情之说,又仔细看了秦翠柳转交来的手本,觉得这案子里似乎别有隐情,想来听听也无妨,便叫逢志出去将来客领进来。
来客进了书房门,便望卢嘉瑞跪下去,磕了四个响头,口中说道:
“小的沧州兴济县人冉博康拜见提刑老爷!愿老爷万安!”
“何事来见?如是冤狱刑案公事,可到衙门扣门击鼓,不必到本官宅中来求见。”卢嘉瑞说道,“本官一向清正廉明,不欲因私废公,屈理枉法。”
“小的正是得知老爷一向清正廉明,方才斗胆前来求见,仔细陈诉我堂兄冉菓冤情。”冉博康再磕个头,说道。
“既然你都进来了,本官就容你陈诉一番吧!”卢嘉瑞说道,“你写的手本我看过了,你当如实陈述,如有欺瞒,定然将你一同重处!”
于是,冉博康又向卢嘉瑞磕了个响头,开始向卢嘉瑞陈述了冉菓案的冤情。
原来,冉菓家与其家主之小妾辛红梅家是通家世交,在乡下也都算得上是小富人家。先前,两家妻房差不多同时怀上身孕,两人的父亲便指腹为婚,约定如两孩子出生后,分别男女则结为夫妻,如同为男女则结为兄弟或者姐妹。两孩子出生之后,果真分别男女,男孩即是冉菓,女孩就是辛红梅。两家人很高兴,待两孩子都满了周岁,便行了童婚定聘之礼,待他们长大之后完婚。
由于两家人就住在相邻的两个村庄,平素也是炊烟相望,鸡犬相闻,田地错杂。两个小孩成长中,又都曾同上镇上学堂启蒙读书,还时常跑到一起玩耍。大人们却都没跟他们讲关于指腹为婚之事。他们不知道倒好,两小无猜,在读书、嬉戏、农事中,意趣相投,当成兄妹一般,可谓青梅竹马。
随着年齿渐长,冉菓离开镇上学堂,回家自己苦读诗书,同时帮父母亲经营家业,辛红梅则早在启蒙完后就回家去了。到了谈婚论嫁年纪时,两人的父母亲私下里开始计议这事情。
可是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两家准备嫁娶事宜之际,祸事却从天而降。(本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