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嬷嬷急匆匆地赶到太后身畔,向她禀告了一声。
太后懒懒地抬起眼,手中的玉箸不停,挟了一块素三鲜送到嘴里,慢悠悠嚼着。
皇帝来到寝殿的外室里,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皇帝摆摆手,随侍的太监李公公急忙搬来一张椅子,让皇帝坐下。
皇帝悠闲地坐着,他瞥了一眼案几上这些素净的饭菜,笑道:“太后,这几个月里,你一直吃斋念佛,这种没有油水的饭食,吃多了,会让你没有精神的。”
孰料,太后听了这话,手一顿,眼中立即涌出怒色。
皇帝这是找茬来了?
“哀家就喜欢吃素,这是千马寺的天问高僧亲自为哀家制定的药膳方子,不比宫里的御膳房差,怎么样,皇上也来试试?有时候,清心寡欲可以让人保持理智,更加通达。”
最末一句,似乎饱含讽意。
皇帝神色一顿,随即摇摇头,故作无谓,笑得深沉大度。
“太后,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听说昨儿个夜里你忽然召见楚绿衣?这是何故?”
说到正题了,太后缓缓放下玉箸,从路嬷嬷手里接过帕子,斯斯文文地擦了擦唇角。
“皇上,哀家想让楚大夫入宫,可惜,被九王爷快人一步。”
皇帝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案几的边沿,节奏轻快,显然心情不坏。
“皇上,你贵为九五之尊,九王爷毕竟只是一个王爷,难道你不能替哀家出面,好好教导他一番,什么叫礼义廉耻,什么叫君臣之礼,是时候由皇上出面了!”
出面?皇帝暗暗冷笑,这太后还是如此狡诈,一上来就对自己颐指气使,却故作慈良。
皇帝轻轻敲着案几,目光威肃:“不,还没到时候。”
太后眼中隐着一丝郁怒,她靠在椅子上,从路嬷嬷手里接过一柄绣着荷花的精致纨扇。
“皇上,你还要耽搁多久?每日除了乔妃,就是乔太师。这乔家到底能翻起什么风浪?值得你如此看重?依我看,这乔家不过如此!上回,和九王爷争保和堂,乔太师棋差一招。这回,揭穿巫医门毒仙的阴谋,乔太师竟然娶了那个南疆毒仙,真正叫人笑掉大牙!”
太后并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之意,果然,皇帝一听,不乐意了。
皇帝伸手按住案几,身子微微前倾。
“太后,乔太师是朕的臣子,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有朕替他做主!”
太后微微一愣,随即恼火地叫起来。
“你做主?区区一个乔贵妃,值得你如此罔顾君王之法?”
皇帝眯起眼睛,目中有寒厉的锋芒一闪而逝。
“太后,你逾矩了!爱妃是朕的,朝廷也是朕的,朕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随心所欲?太后不可抑制地笑起来,唇畔浮出一抹似嘲似讽的纹路。
皇帝看不过眼,神色一冷,突然站起身来。
“太后,如果你想警告朕,朕心领了,毕竟先皇有令,要朕善待与你。”
语毕,皇帝转身欲走,却被太后叫住了。
“等等!”
皇帝脚步一顿,就见太后缓缓起身,她似乎生气了,身子气得发抖,她猛地一甩,突然将手中的精致纨扇摔到皇帝脸上,皇帝猝不及防之下,被扇子击中,脸颊生疼。
这种肤浅的疼痛不足为惧,可是,被太后如此对待,还是大丢脸面的。
皇帝似乎气极,吼道:“太后,你别过分!你究竟想做什么?”
“乔太师娶了那个木槿,你亲自去观礼,结果这个木姨娘的真实身份是南疆毒仙!她差点害死全城百姓,难道你不知情?为了一个乔妃,你罔顾国法,将乔太师免罪!真正让皇室蒙羞不耻!你还好意思质问哀家?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皇室的安定!”
面对气势汹汹的太后,皇帝竟然毫不退让,威势十足。
“胡说八道!乔太师娶亲之前,根本不了解木槿的真实身份,他何罪之有?太后,你别在朕面前挑拨离间,乔妃帮你执掌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必咄咄逼人?”
两人争辩了几句,互不相让。
末了,皇帝气怒之下,竟然拂袖而去。
皇帝一走,太后立即恢复了镇定,她摆摆手,让宫娥撤去案几上的碗碟。
路嬷嬷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她打着扇子,在空气里喷了些降温的水雾。
太后的心情缓缓平息下来,她闭上眼,低声喃喃。
“不是从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路嬷嬷,你倒是说说,如果九王爷和皇上是哀家亲生的皇儿,他们还会这样待我么?”
路嬷嬷不敢应声,只得垂下头,眉目恭顺地继续扇风。
“罢了。幸好哀家已经找到九王爷的软肋。只要利用得当,这楚绿衣,势必会成为哀家的一枚利器,到时候,就连皇上和乔妃,也嚣张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