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伞,稍稍倾向她的头顶,却湿了他的肩膀。
叶贞深吸一气,“以后怕是不能再出宫了。”
既然被分配到华清宫,再不能像普通宫女可以换班出宫。如今她是有主子的人,以后生死都握于他人之手,再不得自由。
她看见他眼底散开的清浅水雾,薄薄的却不叫任何看见眼底的清幽。墨瞳里的光晕开浓郁的墨色,他若有所思的颔首,却不说话,任凭雨水打湿他的衣衫,让那一袭白裳染上了清晰的水渍而浑然不觉。
上马车的时候,墨轩将伞收起,塞进她的手里,“带着吧。”
叶贞犹豫了一下,重重点头,却不舍的望着门内。
哥哥他……
袖中取出一根红色的丝线,光泽新亮。墨轩站在雨里,细密的雨帘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听见他的问,“可愿?”
她忽然想起睁开双眸的时候,看见那个墨发白裳的身影,那个如谪仙般峻冷的男子,如墨的眸子闪烁着幽冷的黑暗。心,狠狠揪起。遇见他,在她此生最狼狈的生死一线,他成了她活下去的希冀,也给了她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说不清是什么情愫,隐隐觉得看着他便得心安。
仿若只要有他在,她会觉得自己的血液和心跳都还在,才会想起自己也不过十六芳华,不过豆蔻一般的年岁。
像着了魔,又好似此别便是终生,她竟重重点头,说了一句,“好。”
她看不清他的眼睛,隔着雨幕她第一次看见那个清晨里,从阳光里转过身的少年,冲着她笑了笑。唇角是迷人的弧度,如同天上弯弯的月亮,让她的眼眶突然红了一下。
因为他的红丝线,系上了她的手腕。
他说,“一系不离别,此生相依依。即便身处天涯,也能相逢。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叶贞却狠狠摇头,“还是莫要再见吧!”
说完,她抱着那柄伞,转身进了马车。
皇宫何曾是个好地方,人吃人,不知何时便会尸骨无存。若非为了报仇,她是断不愿踏入那样冷漠无情的地方。既然不是好地方,她只愿自己所珍惜的人,都不要靠近。鲜血与性命,便有她来承担,生也好死也罢,都免不了一幕幕厮杀。
马车徐徐而去,她撩开车帘子,看见远处的墨轩依旧站在雨里。
却没能看见他眼底晶亮的光,寸寸冰冷如雨。
廊柱后头,叶年泣不成声,终归无能为力。
入了宫,便不是人,只能当自己是鬼,剩下的只有厮杀。不是你死,便是我死,谁也逃不脱既定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