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鸡鸣狗盗。
荒野之中,一人一马不顾夜色仍旧一路狂奔。猝然间,战马悲嘶惨呼,巨大的身躯猛地歪向一边,眼看就要重重跌落尘埃。
马背上的骑士反应到还可以,虽说没能旱地拔葱,但至少在从马背摔出去的时候还会赖驴打滚,圆润的三五圈之后,化解了那股冲力,只不过运气不好,一口啃到堆牛粪之上!
“呸!”
骑士连连口啐,一手拍打着光头脑门上的泥土,一手撑着自己站了起立。
此人却是从金弹子营中逃出来的薄元。
这两日薄元当真是拼命了,不仅他自己拼命,连带着把一匹上好战马的命,也都给拼没了!
那头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骏马,薄元连转头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左右辨明方向,就朝着他认为应该是金兀术中军所在方向,继续前行。
正所谓“祸害活千年”,像薄元这样的人,竟然没有从马背上滚下来摔死,一头撞上的是牛粪而不是一块坚石,不知道算不算是老天不长眼。不仅如此,薄元的运气还不错,仅仅前行半夜之后,就被一拨金兵侦骑给“抓”了回去。
其实这些金兵是认识薄元的,只不过金兀术亲军里的侦骑是何等骄傲的存在,岂会在意一个宋人,尤其是一个叛变自己民族的宋人?哪怕金兀术给了薄元一个头衔,一个将位又如何?在那些金兀术亲军面前,仍旧改不了其本质,就是一条狗而已。
所以他们是将薄元抓回去见金兀术的。而薄元却很享受这种过程,因为他确实也没有力气依靠自己双腿或者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马鞍之上,不如就这样被捆在马背上,还能勉强眯一会儿眼睛。
不一阵之后,薄元就被扔进了帐篷,睡觉仍旧不解盔甲的金兀术,就端坐在帐篷之中。
“怎么回事?薄元,你不在真珠儿帐下带路,夜路狂奔你是想要逃命?难道你忘了,你的家人可还都在会宁府!”
金兀术瞪着一双牛眼,除开疑惑之外,那眼神里剩下的都是威胁。
如果此时薄元的回答有一丝让金兀术不满意,那么下一刻,薄元的脑袋就会被竹竿撑在辕门口的柱子上。
“王爷,王爷,不是小的想跑,是那真珠儿将军,不知为何竟然不停小的指路,偏了,偏了高家庄好远!”薄元可不想被金兀术砍了脑袋,更何况自己一家子都还在金兀术手中,遂赶紧分辨。
“岂有此理!薄元,真珠儿怎么会一意孤行?他难道就不想替他的父亲报仇了么?”
“启禀王爷,小的句句属实啊!如果不是因为小的对王爷忠心耿耿,又岂会冒着被当成逃兵射杀的风险,马不停蹄的两天两夜,来找王爷汇报啊!”
“说,究竟怎么回事,你给本王从头说起!”
金兀术虽然知道薄元就是个鄙薄小人,但他更知道像这样的人在权威之下反而是不敢有虚假谎言,所以在薄元讲述详细情况之下,金兀术心中就已经信了几分,等到薄元结结巴巴的将所有情况都讲完之后,金兀术那泛黄的双眉活脱脱皱成了一“川”字。
“这么说来,你倒是替本王立下汗马功劳了?唔,这件事情本王知道就行了,你若是管不住自己嘴巴.”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薄元双手撑着已经跪到酸疼的膝盖,咬牙挺着像是快要断一样的脊柱,颤声说道。
“下去休息吧,这两****也辛苦了。”摆摆手,金兀术将薄元撵出自己营帐,说实话让这种鄙薄小人在眼前晃荡,金兀术自己都觉得心中不舒爽。
等薄元退出去之后,金兀术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仿佛是松懈下来一般,就连身材看上去,都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高大了。
“真珠儿啊真珠儿,你这是在玩什么?临门一脚的时候,你竟然迟疑逃避,你这胆小了,还是因为,你想.想的太多了?”
金兀术说道这里,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苦笑,或许只有他自己心中才明白,金弹子究竟是想的太多了,还是人太聪明了。
“来啊,传令下去,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三天时间内,赶到高家庄!”
不管金兀术此时心中如何推测金弹子的真实想法,眼下对于金兀术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高家庄的人走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