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划一阵,弄不明白。正鸡同鸭讲时,那帐帘掀处,出来一个人,虽说穿着胡服,但看五官长相,应该是个汉人。
打量着朱广,面上带着几分戏谑:“他是叫你摘掉头弁,再把你身上那衣祍换一边。”
原来如此,却是误会了。
既然人家祭神,为了尊重人家风俗习惯,换吧。朱广手刚伸到头上,突然停住。整个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一阵后,他手缓缓落下。面上不复从容,双眼中,射出凌厉的目光!
那汉人似乎很乐于看到他这种反应,竟笑出声来。
朱广死死盯着他,手徐徐搭上了刀柄。这一刻,他确实有一刀砍死对方的冲动!
束发右祍,一直是汉人的标志。自汉而降,传承千年。左传上说,中国有服章之美,故为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有服章礼仪,才是华夏。
一直到了满清入关,才强令汉人剃发易服。为了抗争,为了延续祖先的传统,多少人抛头洒血。最终,仍不免在后脑勺拖着那条猪尾巴,成为这个民族永远的伤痛。直到朱广前一世时,还有人在大声疾呼,还我民族服饰,还我民族精神。
现在,对方居然让自己摘掉头弁,改换衣祍,这你妈就叫“披发左祍”,在汉朝人习俗里,死人才他妈左祍!
见他有动武的意思,长瘤的胡人将身挡在前头,也手捉刀柄,怒目相视。
朱广知道,若在这里动起手来,自己再神勇,也不够人家砍。再者,此来是为讲和,不是斗狠。
他也注意到,那帐帘缝隙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缓缓将手撤离刀柄,不再看那汉人。
帐中传出一个声音,那汉人心有不甘地盯了他一眼,掀帘进了帐。
瘤胡也撤了手,将身闪在一旁,不再提披发左祍之事。
这个小插曲让朱广意识到,这回的任务,恐怕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帐中,虽没有刀斧手,也没有油锅,但那十几个大小鲜卑首领吃人的目光也足够让人胆寒。
上头站着一人,大概只有吕布的身高能跟他一拼。身裹铁甲,耳垂金环,朱广注意到他腰间那把精美的环首刀。
对方也察觉到他目光所向,拍了拍刀鞘。
“我们大人问你,知道这把刀的来历么?”
“滚你妈的蛋!你不配跟我说话!叫我的随从进来!”
那汉人大怒,破口就骂:“小贼莫狂!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
满帐大小首领弄了一头雾水,怎么回事,这是骂起来了?
那鲜卑大人也闹不明白,问明之后,上下打量朱广。只带数骑,就敢到我营地来,这算是有胆气。如今在我帐中,强兵环立之下,还敢如此气盛,什么来头?
略一思索,便叫让他随从进来。
“鲜卑人问公子来历。”
这可不能说实话,要是告诉他我是云中朱家子弟,那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还不立马并肩子上?至于“并州狼”,那就更不能说了,现在上头站的可不是魁头。
思前想后,道:“你只告诉他,我是幽州刘使君幕下,武猛从事朱广。”
少年如言说了。
“他问哪个刘使君。”
“你能答的就答了,摸不准的再问我。”
总在新闻上看领导们接待外宾,两个人说得喜笑颜开,好的跟亲哥们似的,哪知道这靠翻译交流真不爽。
他两个说好一阵,少年变了脸色:“公子,他问我何谓武猛从事,我照直说了,他要选勇士跟你比试。”
若不是此时此地,朱广或许陪他玩玩,但现在没这兴致,也没这必要,遂道:“你告诉他,我是奉命而来传达刘使君的书信和意思,不是来比武的。”
那鲜卑大人听了翻译之后,说了句啥,满帐的大小首领都哄笑起来。
翻译的少年脸色极难看,却忍着没把话告诉朱广。
把刘虞的书信转交,意思说明之后,对方没有任何表示,只叫人将他们一行人带下去安置。
一连几天,既不接见,也不过问。一日只送一餐,除了大小便,根本不许走出帐去。
朱广回过神来,这是让胡人给扣留了。
这处营地规模极大,而且暂时没有要移走的意思。几天以来,高顺留心着,营里至少有上万人。当然不全是男子,也有妇孺。
精通胡语的少年想打探消息,但看守的武士口风极严,若无必要,那是一个字也不会多讲。
几番交涉,鲜卑人根本置之不理。到了第七天时,不知何故,朱广的随从被强行带离。高顺试图反抗,被他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