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到底还是打消了“文火细煨”的想法,他现在太需要一个能给他出谋划策的人了,而贾诩又是这其中之翘楚。
穿越者是牛,预知历史,但这个优势总有耗尽的一天。你只需要改变一个历史事件,那就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后续历史全变了。
打个比方,历史上荆州在汉末三国时期是为刘表所据。可现在,刘表夺城而逃,鬼才知道他跑什么地方去了,以后荆州会是谁的地盘?火烧新野,当阳长坂,乃至于火烧赤壁,都可能不会再出现。
所以,朱三需要贾诩。
从历史上来看,贾文和这个人虽然先后效力过多方势力,但他并不是一个朝三暮四,反复无常的人。再者,人才的流动,在汉末三国是很正常的事情。
堂上,两人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贾诩默默抿着酒,若有所思。大汉接连遭逢剧变,不用多高的智谋,稍有见识的人都看得出来,可能前所未有的乱世就要出现了。
在这种大环境下,英雄辈出,群雄并起是不可避免的。作为一个年少时发奋读书,积极求取功名的人来说,当然希望能够在乱世中成就一番事业。又尤其是在不被旧主重视的情况下,这种企图心越发强烈。
但是,贾诩绝没有想到过会为一个年方弱冠的人效力。
对方现在的处境确实不太妙,但是,他也拥有巨大的优势,那就他手中的天子。尤为贾诩所看重的是,这个来自北方的青年将领能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闯入皇宫,劫走天子。不管他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谋划,这份胆气和果敢还是令人佩服的。
再加上,他显然有着不错的名声,又有如此骁勇善战的部队,当然,还有他对自己的格外器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贾文和已将盏中酒抿得一口剩,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朱三:“中郎是不打算将天子送到袁绍手中?”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中郎不会想把天子带回幽州吧?”、
“有什么不可以?”
“你办不到。”
“哦?愿闻其详。”贾诩就想不通了,一个战场上杀人眼睛都不带眨的悍将,笑容怎么能如此亲切?
“首先,太后还在董太尉手里,他不可能不加以利用。甚至有可能就在我们谈话的时刻,他已经以朝廷的名义命令了各州郡,将中郎你描绘成为一个犯上作乱,残暴嗜杀的武夫,让各地拦截。”
“天子在中郎军中的消息一旦传开,在下相信很多人都动心。此去幽州路途遥远,纵使中郎麾下不乏精锐,恐怕想平平安安回到幽州是不太可能的。这一份护驾的大功,中郎独吞不下。”
朱广默默点头,没有反驳。
“袁绍想是已经奔回来了豫州故乡,他很快就会聚集义军勤王。中郎信不信,他若是得知天子被中郎你护从去了幽州,有可能不会进攻董卓,反而挥军北上?”
朱中郎的笑容已然消退了。
“天下已然如此,汉室的威信荡然无存,至少在袁绍、董卓、乃至中郎这里是这样。往后的局势是什么样子,谁也猜不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比现在更乱。董太尉已经狠狠露了一回脸,马上就会引起天下共愤。箭射领头雁,中郎想这样么?”贾诩笑问道。
朱广想再倒一盏酒,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兴致,恳切地问道:“先生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贾诩笑而不语。
这但凡有才干的人,必有傲气,又尤其是读书人。大耳哥“三顾茅庐”时,诸葛亮真睡着了么?没有,人家故意把刘皇叔晾一晾,在睡榻上琢磨着我要把范儿起够,架势拿足。
只是惊闻张三爷毛了,要放火烧了他草房,才赶紧起来。只是刚翻个身,就听见刘皇叔制止了关张,于是又磨了一个时辰,这才起来相见。
于是,朱广从案后起身,往前两步到对方面前,长揖到底:“请先生教我。”
贾文和看着这个挺拔轩昂的中郎将,手几乎要触碰到自己的短案,且一直保持这种姿势,大有自己不说,他就不直身之势。
时间逐渐过去,贾诩仍不说话。
朱广也不恼,继续着“长揖到底”的姿势,他可是“皮骨劲如铁”,咱们耗吧。
咦?自己的牛皮靴居然破了个口子?我说怎么脚指头凉凉的。
又过一阵,听得贾诩起身,突然,手上一暖,却是对方将他扶了起来。
贾诩看着朱广,目光闪烁时,似乎有些不确定。片刻后,叹了口气:“中郎不必如此,贾诩受不起,请坐。”
两人重新入座,贾诩仿佛早就成竹在胸:“中郎有一座强大的靠山,难道忘了?”
朱广不假思索:“先生说的是大司马?”
“大司马?”
“董卓方到洛阳时,迷惑了不少人,先后升任司空和太尉,朝廷便任命刘太尉为大司马。”
“嗯,不错,正是大司马刘虞。”
“先生是要我请出大司马来,让他来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