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头一偏,目光投向了最末座那位一直拉长着脸的人。
其实以他在公孙瓒军中的地位,至少应该跟贾诩坐个对面,但他到来之后却坚持“敬陪末座”,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某些立场。
朱三从前跟他有过一面之缘,遂笑问道:“田校尉向来可好?”
此人正是当日奉命于西山下扎营的田楷,让高顺“陷阵营”一顿狂削,只带着少量骑兵逃窜。合该他倒霉,你要跑往西北跑,兴许还能遇上马不停蹄赶来增援的单经所部,也就没今天这事了。
可他偏偏慌不择路,一头扎进涿郡北部。
没错,公孙瓒作过一段时间的涿县令,在涿郡有些人脉。可不要忘了,朱广任范阳尉时就名满涿郡,后来入了刘虞幕,更与涿郡头面人物往来密切,关系良好。冀州军北上,范阳一下,涿郡其他各县闻风而降,难道仅仅是因为兵威所致?
田楷逃到良乡,往县城“就食”,一口热乎饭还没吃上就让人绑了,连夜押到蓟城来。因此,这位心中之郁闷自不待言。
听朱广问起,好半晌不搭茬,甚至连头也没有侧一下。许久,才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有劳挂怀,本来挺好。”
这话一出口,有“难友”替他捏把汗,你这言下之意可不怎么友善呐。
田畴见朱广一笑置之,并不言语,侧首劝道:“平济兄实不必如此。”
田楷似乎也是之前就认识田子泰,这才转过头来:“子泰,贵军此番悍然北上,莫不是朝廷下了命令,要朱将军征讨幽州?”
田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真的?平济兄要跟愚弟讨论这个?”
“你只管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如果没有,你主公身为朝廷左将军,这是想干什么?”
田畴苦笑,不是他回答不上,只是觉得……这是问题么?
贾诩听在耳里,心说这人是憨直还是愚蠢?遂问道:“从去岁到今年,你家主公接连派兵抄略冀州边郡,难道是朝廷给他的命令?”
田楷竟一声冷笑:“嘿嘿,那可说不准!”
朱广微微色变,相信在座所有人都清楚,公孙瓒尽管不是袁氏故吏,但他确实是袁家扶上马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公孙瓒抄略河北,尽管不可能是出自朝廷的授意,但也确实是袁绍“喜闻乐见”的。推公孙伯珪坐镇幽州,不就是为了牵制自己么?
田子泰神情逐渐黯淡下来,作为朱广集团的重要谋士和“外交专家”,他跟很多人打过交道,因此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被说服的。田楷自被俘之后的态度就已经明白无误地表示了,他不愿归降。
想起先前长史问“若这些人不愿投降”怎么办时,主公的神情,他又不愿轻易放弃。毕竟在幽州这个地方,一个田姓,一个公孙,绕来绕去总能搭上些关系,甚至是血缘。
想到此处,他却不再搭理田楷,而是转向朱广揖手道:“主公,田楷性情刚烈,请不必与他……”
谁料,话没说完田楷抢过话头去:“子泰不必多言!宁为鸡口,不为牛后!公孙将军待我不薄,安肯相背?”
朱广勃然色变,贾诩眉头一锁!
朱广研究生学历,如果不是意外穿越,早已经是硕士,算得上是高级知识分子。但是,他那个时代的教育已经不太重视传统文化。“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话如果是在穿越之前听到,他不会这么生气,或许还会认为田楷很有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