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当其冲,便数曹公。”朱广嘴里说着话,手中却没停。一把尺长的尖刀,拿在他手里好似根绣花针般灵巧,又削出一个梨来,平平整整,连一丝棱角都没有,那皮薄得对着灯都能看穿。
夏侯惇也是行家,一打眼就知道这世上勇武力大的不在少数,但能像朱广这样做到收放自如的绝无几个。
“我记得那年在洛阳,我驻军营中,曹公曾与我有一番深谈。大意是说,这天下人的公道,他们自己讨不了,得由出世的英雄澄清环宇。所以我坚信,关中的困难只是暂时的,以曹公之才干,再加兄等辅佐,早晚必然崛起。”
夏侯惇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客气半句,只因他和朱广这关系,说客气话就虚了。
“还有呢?”
“当然是袁公。”朱广展颜一笑。“他虽然与我刀兵相见,但我得承认,他也是当世英雄之一。昔年之朝堂,多少重臣面对内忧外患束手无策,然本初能幡然而起,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嗯,袁公确系英雄。”夏侯惇也表示赞同。
“第三个……”
夏侯元让等片刻,不见了下文,赶紧追问:“是谁?”
朱广笑而不语。
夏侯惇立时会意,放声大笑。这第三个,当然就是他朱广了,还用说?
可惜,元让会错了意。朱广本来是想说时任吴郡太守的孙坚孙文台,和暂托身于袁绍处的刘备刘玄德。不过,此二人眼目下暂时还没有令人侧目的功业,自己又不是半仙,何必多这嘴舌批命?
一阵沉默后,夏侯惇擦干净了手,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朱广见状道:“元让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看出来了?”
“昨天就看出来了。”
夏侯惇笑笑,轻轻点了点头。但他却没有马上开口,是不知从何说起,又或者不知如何开口?
半晌,才听他道:“贤弟,愚兄说句实在话,当初见到你时,只当你是个勇赴国难的边塞游侠,至多就是骁勇善搏罢了。然,等到了洛阳,我才发现小看了贤弟。及至后来你救出天子,西征董卓,再到如今。可以说,真真是叫愚兄刮目相看!”
“我这个若说有什么优点,那就是我一直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在干什么。”朱广淡定道。
“是,这话听起简单,能做到的其实不多。如今贤弟你贵为左将军督冀州事,有些话出了这个门其实我是不敢说,不能说的。”
“兄长但说无妨。”朱广的神情虽然依旧轻松,但不知不觉间,已经坐正了身姿。
夏侯惇直视着他,诚恳道:“你少年得志,名满天下,这固然是好事。我虽痴长你几岁……”“十岁……”“好!我虽痴长你十岁,但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了,知道少年人血气方刚,敢打敢闯。可,你要知道,袁公之所以有如今的地位,不仅仅靠他个人的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