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了一夜的寒风,吹得窗户缝儿叫子样的响,鼓得窗户纸“呼哒呼哒”的喘吁。这一宿,吉增打着响响的鼾声,睡得很香;吉盛伴随吉增的鼾声,脑子里变换着杜鹃、水花的影像,慢慢地进入梦香;吉德在思索一路走来的人和事中,安然入睡。醒来时,门缝儿已钻进烙葱花鸡蛋饼的诱人香味,和姑娘们嘁里咕喳的说笑声。
吃过饭,小哥仨怀里揣上热乎乎还散发香气的葱花鸡蛋饼,和六嫂子、两个女孩子道别。六嫂子恋恋不舍的领着两个女孩儿送到村头。水花、冰花和雪花接茬儿送到江沿儿道口,默默掉着眼泪,依依不舍。小哥仨掩泪走了几步,回身相别。
冰花甩着泪,急步追过来,紧紧抱住吉增的脖子,捶打着后背。男女一个念想,**,说啥话都是多余的。啥都比不上两颗心,咚咚跳动的相互撞击更有情味。这对天地偶遇,清清亮亮,炉火纯青,纯不能再纯的情窦初开的真爱,闪电一过,又有谁知铁树哪会儿花再开?昙花再好,太暂短了。天涯海角,一方守望,一方流星去。陌生而又汹涌澎湃默默的无语,苍白的冲动,无声的细雨没有承诺,无畏的依托勇敢的企盼,粉尘烟雾风过后,撕破情丝缕缕断,憧憬一片白茫茫,只有抱恨终身芒刺在背。
雪花兄妹情结,一厢恋的紧随其后,不加掩饰地投进干哥哥情人似的吉德的怀里,揉着泪水,撒着干妹妹的娇儿,说着真情实意的话,“大哥不走嘛!”吉德好似闻到春芽身上的味道哄着雪花,“不哭啊好妹子,哥还会回来的。”
水花向吉盛招招手,两人走到一起,拉着手,嘿嘿地笑,随之呼呼的拥抱在一起落泪。水花说:“黄苞米穗子,该(杆)死的你?趴棵大头菜,你没心哪?姐会想你的老弟。倒空来看看姐。姐给你炖大鲤子吃。”吉盛抽达达地说:“俺会的。姐!”水花怨怼的推开吉盛说:“刚拔出的大萝卜,脆噌!你土豆搬家,滚球子吧?走吧,你要忘了姐,姐找你去,该死的!”说完,眼里含着汪汪的泪水,扭头就颠颠的走开了。吉盛扯嗓子喊:“姐,俺会想你的!”喊完,一阵头晕目眩,泫然泪下。
小哥仨走很远了,冰花、雪花还立在猛烈的寒风中挥手。水花颤动的背影,炫人眼睛的凝固的立在江沿边儿。
你爱了吗?你不懂爱!女儿国里唐僧吓光了头,戒疤闪着佛光,唐僧我爱不了了,因为我是和尚。糊涂缠绵着的爱,兄弟姐妹丝丝情,思念穿成一串念珠牵挂着。没海誓,没山盟,只有血拉拉心跳碰撞出的火花,苦苦望着明月,与嫦娥婵娟着孤独寂寞,贼拉拉的想嗷!
一曲心中的歌,大山在回荡着青春苍凉的忧伤,大江在诉说着青春花好的企盼,……
这段儿女情长的眷念、怨恨,演变成了朴实无华的男女情意旷日持久的美好友谊。
人的记忆,就是情感的痕迹。小哥仨各自怀揣着不同的男女感情的收获,又跋涉上路。路遇劫后余生的难民,饥寒交迫,食不裹腹。他们哥仨忍饥挨饿,慷慨解囊,舍食相助,凸显他们哥仨仁人慈心的朴实品质。
道还那么泥泞,只不过叫寒冷包裹上一层硬硬外壳儿罢了。炕得干儿干儿的棉鞋,很快就成了水鞋。吉增刚刚补好的鞋尖,又拐哧得大脚趾探头探脑的露在外面了。吉盛的脚泡刚干瘪,又泡开皮,泡在鞋里的泥水里,钻心的疼。他转移疼痛地问:“二哥,你到底亲没亲冰花呀?俺们大伙儿都那么认为的,你亲了!”吉增低头眼盯着泥唧唧的大脚趾,说遮掩也遮掩,说不遮掩也不遮掩,“你小孩伢子,懂啥呀,瞎起哄?苞米穗儿搬家,掰了!”吉德告诫地说:“黄瓜没刺儿,黄啦?老二,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得把拿好?冰花冷面相,啥事儿可是叫真儿的。你不能耍戏人家啊?俺看冰花那一前一后,人的脸会撒谎的吗?”吉增心里羞臊的没有勇气。在哥们面前咋好露骨的说出口,还是含蓄点儿好,八字就那么一撇,离八字还远呢,差那一捺。不说也省得老三抓住话把,拿他开心。他嘴硬的说:“油和泥,能沾手吗?”吉盛嗤下牙说:“这脚上磨的泡,破了更疼!那心要划个口子,不仅是疼了,那血可是拉拉的,直儿直儿的疼!”吉增瞅瞅吉盛说:“你啥意思啊?阴不阴,阳不阳,阴阳怪气的。”吉德说:“老三也是好心,无非怕你伤害了冰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