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再大,在妈眼里老是长不大的小孩儿。”大丫儿抹着大丫儿妈脸上的泪水,瞅着虽看上去少兴也见老的母亲,心中一阵隐痛,“妈,你也见老了,眼角上也有鱼尾纹了?”
“咋不老,明年就抱孙子的人了,还老像一朵花的大姑娘呀?”牛二妈搂着大丫儿,“人,都是这一步步走过来的。咱做女人的,走一家迈一家,就更不容易了。一步迈对了,嫁个好人家,摊个好男人,那是咱女人一辈子前世修来的福。要一脚迈错了门,嫁错了人,那遭的罪受的苦,咋说去,跟谁说去?有个妈活着,还有个倒苦水的人。妈没了,连个倒苦水的人也没了,只有个个儿绷个泔水桶倒吧?丫头,妈这老些日子总瞅着你不知哪噶达有些不对劲儿,老好像你心里搁点儿啥事儿似的,妈猜不准?你是不是心中有啥人了,不许瞒着妈?”
“我心中有啥人,能瞒过妈的眼睛吗?”大丫儿暗藏鬼胎掩饰地说:“我要心中有人了,准跟妈说的。”
“人小鬼大,女大不由娘,你的心事儿妈是一眼就能看穿,就是吃不准,不好说而已?”牛二妈说着,两眼盯着大丫儿。
大丫儿秀目向上翻翻的,嘴角露着一丝丝的笑靥,“妈说对了吧,丫头!”大丫儿是真想跟妈吐露心扉的呀!这要给这个人做小,妈也不会说啥的。可,这一个大姑娘家,做这野鸳鸯的事儿,虽小家碧玉,妈是万万不会答应的,还会暴跳如雷的觅死的上吊跳井?妈呀,别怨姑娘心狠了,我也是不好启齿呀?我心目中的潘安,他偏偏有了家口,可我又铁石心肠的相中了他,可又不想拆散他一个好端端的一家人,更不想委屈个个儿,屈尊人家篱笆墙下做小。妈!你说,我该咋样儿呢?我只有一条路好走了,做他的女人,不做他的小。
“知女不过母。妈,你不说,就搁在心里吧!”大丫儿兜住牛二妈的脖子晃晃地说:“我呀,定不叫妈失望,也不叫妈喜出过望。你不是不说吗,我那心中人,就是一辈子不出阁,做个老姑娘,守着妈!”
“越说越不像话,太离谱了这个啊?”牛二妈推开大丫儿,拿大襟搽抹下眼睛,“丫头,别太实心眼了!哎,丫头,我瞅你哥这两天,咋和你德哥别别扔扔的呢,有啥事儿?”
“他俩?”大丫儿也看出来了,却也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不会有啥事儿的。妈,你多想了?”说完,大丫儿起身叠着炕上的随身衣服,“妈,我去鱼鹰爷爷那呆两天,照量照量。行,你再跟爹说。不行,我就回来。反正这么近,几步道的事儿?”
“你这丫头,妈是说不了你,跟你那死爹一样,可有老主腰子了?”牛二妈要出屋走时又说:“女像父,你爷俩呀,又都心慈手软,好管闲事儿,你愿去就去,呆不了了,就撤个梯,妥个滑,回来?咱又没卖给他老头子,积德的事儿。我得出去看看了,这都快杀黑了,咋还喝个没完呢?”
日头落山了,人才散了。
大丫儿跟牛二妈招呼一声,向吉德闪电的挤挤眼儿,就悄声拎包,坐上回镇上的花轿,跟老鱼鹰去了。
牛二喝得烂泥似的,众哥们抬回洞房,想闹洞房也闹不成了。这谁都明白,牛二为啥喝成这个样子。牛二妈偷偷抹两下眼泪,冬至看了,心里唉声叹气,‘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哪!这小樱桃爹呀,造大孽了!’哥几个看牛二那样儿,都心绪不佳,就都栖栖在心绪不宁的吉德跟前,闲扯乱拉一阵子,也散了。吉德跟牛二爹妈说一声柜上还有事儿,就披星戴月的赶回镇上。在二上,想起大丫儿勾魂摄魄的放电眼神,就顺道到了老鱼鹰家,和大丫儿偷偷幽会。
老鱼鹰酒喝多了,呼噜打的震天响,醢一棍子打两棒槌,也不会醒。通炕间壁,萤火虫般的灯光下,吉德乐呵呵地看着走光的大丫儿,嘴上念秧的逗着大丫儿,“鱼鹰爷爷是我家,大丫儿头顶呱呱,不愿嫁来愿当花,叫俺心疼又抓瞎。”筑巢引凤源梧桐,招蜂引蝶伊藓丛,不作夫妻作露水,鸳鸯婵娟春风溶。大丫儿和心爱的吉德初试**后没了羞涩,更是花儿含露放禁,乐得心潮迭起,御马驰骋甘泉峡谷,砰砰炽情的两颗心,在旷野****的浴场中游弋。
洞房花烛夜,云凤孤零零一人,秉烛看着酒不醉人人自醉、醉非醉、不住嘟囔叫小樱桃的牛二,冷清清的守了一宿的“活寡”。
小樱桃的洞房,叫他男人抽得乌烟瘴气,抽过烟的男人,亢奋的扯过小樱桃,就胡乱的在残破的花蕊中一顿雷霆暴虐。
“哈哈,见喜了,旺旺的大喜!你跟牛二打小就和泥玩到如今,他都没祸祸你,这傻玩意儿,傻透腔了!这么鲜鲜活的一朵花,追上牛粪,那不更鲜活了吗?”
烟过劲了,他一摊牛粪的,瘫软在包着仙桃外皮儿的烂杏上。他又抽一袋烟,亢奋劲儿又上来了,就又折磨开小樱桃。几袋烟,几次的折磨,小樱桃拿鸡血,掩蔽了隐秘。可男人无情的多次摧残,小樱桃落下了病根。从此,小樱桃在明修栈道的倍受蹂躏和暗渡陈仓的快乐之间,遭了一辈子的活罪。美人多薄命,后又遭光复东北的苏俄个别败类的毛子兵非礼,死于非命。
鸡叫三遍,日头冉冉,红蜡烛还依然垂泪不禁的燃烧,牛二睁开惺忪双眼,瞥见一个红人俯卧身侧,还在释放靓女的光彩。
牛二懊丧的叹口气,轻轻推推云凤。云凤醒来,窗帘透红,一惊非同小可,惶恐地说:“磕头!给公公婆婆磕头!”说着,拢拢蓬乱的头发,拉起牛二就走,“我那白绸子可没见喜,怪罪不得我,你找小樱桃去?这家伙的,小樱桃、小樱桃的,不停嘴儿的叫了一宿!”牛二也不还嘴,两人跑到牛二妈屋里,在炕沿下一跪,向炕上就磕头。头磕完了,不见炕上有啥声响。两人纳闷的抬起头,睁圆鸡蛋大眼睛,炕上光苇席空无一人,只有个炕桌和一个烟笸箩。两人诧愕对视,疑团顿生,“妈妈爹爹呢?”这一问,两人从地上爬起,猛扭身,“妈?”牛二妈站在身后,一脸惨相,挓挓手地说:“出事了!出大事儿了!”
“出啥事儿了妈?”
“唉,我的丫头啊!”牛二妈指着东厢房,“老鱼鹰……”
牛二跑到东厢房,见牛二爹正给老鱼鹰擦脸上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