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往后,吉增还真插上一脚,肚皮挨肚皮的,和小杏好的呀心贴了心。
人散了,夜静了,吉增和美娃小俩口早入了洞房。
春芽一人坐在炕上,冷清清的瞅着已入睡的芽芽,眼泪不知不觉的掉在芽芽的脸上。
二十七接到大舅的电报,说吉德进山捣腾买卖还没回来。吉盛也因年前柜上活计忙,脱不开身,再加上,艳灵偶得风寒,也是不能回来。这自打吉增回来后,按时辰、按钟点掐算吉德归期的春芽,盼望吉德回来成了梦幻泡影,希望破灭了,一下子沉入海底。
这挂念变成了盼望,这盼望变成了期待,这期待一股杀人风又变换成了无休止的牵挂,魂牵梦绕的春芽,人一下子掉进了冰窖,心像被包在冰块里,僵死的上眼皮儿找下眼皮儿打开了盹。她张罗忙活吉增的婚事儿,也是太累了,太乏了。
吉德这回进山,折腾大发了,商场、情场两个大脚板子都鎏了金,连过年都没赶回来,正月十五吃元宵,闹花灯,才回到了黑龙镇。
这天,正好下着小清雪。老话说,雪打灯,兆丰年!
吉德走时的马爬犁一下子换成胶**马车,从通西街官道的西城门进了镇子里,浩浩荡荡的,从殷氏皮货行铺门口一溜的,排到中心塔大那头,甩个有里巴长大尾巴。
生活在黑龙镇的人们,可从来没瞧过这阵势,轰动了,开锅了,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水泄不通。
哪来的?谁家的?还胶轮的?没见过呀?
疑问在黑龙镇上空盘旋着,弥散开来又回到人们的脸上,吉德、吉老大、吉大少爷的车队。这小子,真牛幸!
瞅瞅啊,他那帮土老帽小哥们,摇身一变,个个穿戴得赶上土财主了。财旺人气足,钱仗腰眼子,仰头说话才不腰疼,皮囊包裹苞米棒子,喘的气里还是透着苞米花子的味道,扒了皮,还是苞米棒子,得瑟的?
三套马的二、三十挂胶**马车,车辕上的插大鞭子的孔里插根竹竿子,挑盏闹十五的大红灯笼,都装载满满登登的货物。
打头的是一挂时髦的马篷车,很是乍人眼。
一个眉清目秀的山里妹子下了车,魁梧的车老板子扶了扶,哈哈对山里妹子一笑,“到家啦!”吉德随后下了车,冲山里妹子和老板子说:“月娥、师哥,这就是黑龙镇。”柳月娥头戴猱头皮帽子,两帽耳反扣在脑后;蓝地白花棉袄外罩狐狸皮坎肩,青棉裤小腿上绑着皮绑腿,一双大靰鞡,一看就知是双天足;圆圆的白净脸上镶嵌着一双亮晶晶的丹凤眼,奈人看的秀鼻,均匀的喷着白气;一个红润润的小嘴儿,挂着魅人惑众的微笑。这女子虽古典点儿,可盈盈一汪水,也是个美人坯子。她说:“德哥,这么大镇子,咱住哪啊?”那个老板子,吉德叫师哥的,从车里拽出一杆老洋炮挎在肩上,乐呵呵地说:“师妹,咋的师弟不会把你撂在大街上吧,还问住哪,废不废话呀?”柳月娥一抿小嘴儿,脸上飞起红晕,“要住大街上,那我就跟师哥你还回黑瞎子沟。”吉德嘻嘻地说:“这可真没准,那咱彪九师哥可是求之不得的呀?”彪九一对大猫眼,瞪瞪地说:“你别美师弟,我可是受师傅之托,你敢对师妹有一丁点儿不尊,我这老洋炮可不是专吃黑瞎子肉的?”柳月娥一抹丹凤眼,双眼皮一翻,“师哥,不许你再说这种话?”彪九嗬嗬两声,挑逗地说:“师妹,咱俩可是打小的感情,‘青梅竹马’啊,你跟师弟这刚搭上大襟儿,就胳膊肘不知往哪拐了?”枊月娥一扬胳膊,“你臭美你?”吉德掖掖羊皮大氅里,腰布袋上,拴缀红绸子的驳壳枪说:“你俩嘎咕的兄妹,就闹吧?哎,俺大舅来了,月娥你先上车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