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大人,这是我从朱才手里买下房场的契约。这个呢,是我委托吉德盖房子的合约。”涅尔金斯基坐着拉脚马车赶来,拿出两份凭证,递到唐拉稀面前,“看看吧,我尊敬的县长大人!”
涅尔金斯基咋会这么快就知道的呢,这都得感谢来凑热闹的波丽亚科娃。波丽亚科娃看阴阳怪气的唐拉稀,拉拉个脸子,知道来者不善,吉德可能有麻烦。她一听吉德提到涅尔金斯基的名字,就跑出房场,在半道儿遇到个拉脚儿的马车,一溜烟儿跑回面包房,马车还没停稳,就跳下车,狼哇的喊涅尔金斯基,把事儿一学,涅尔金斯基嘿嘿地说了句,“大少爷真是料事如神哪!”波丽亚科娃说你还笑,快点儿吧,来了那么多荷枪实弹的警察,晚了,大少爷就叫抓走了?涅尔金斯基揣好契约上了车,念叨说:“天苍苍,野茫茫,中国这噶达,还真有这嘎巴事儿!”
唐拉稀看半路真杀出个程咬金,就向邓猴子使下眼色,邓猴子拿过两份契约,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无可奈何花落去。摇着头,灰心丧气地把契约递还给涅尔金斯基,“对不起,打搅了!”
吉德早就留了一手。在准备盖宅院时,吉德看了好几个地场,觉得都不合适,看来看去,就相中了朱才这块儿祖房基。吉德找到朱才,一打听,朱才愿意以每亩二百块大洋出手。可有一样,东洋的杉木盯上了,多少钱,朱才不愿卖给东洋人。可叫东洋人嘎巴上了,又不敢公开顶着,就拿价格说话,一抬再抬,拖着,朱才叫松木一郎缠磨得都点儿扛不住了。朱才见吉德要买,像得到了救命稻草,求着吉德买。吉德一想,东洋人杉木虽不能置地,可冒名顶替,插了一脚,闹起来不好办。官府上行下效,都仰仗洋人,如有人碓坏,官府心都长歪歪了,准偏袒远来和尚。吉德就想到了涅尔金斯基,叫涅尔金斯基移花接木,顶名买下了朱才这块房基,来抗衡来自杉木方面的麻烦,给朱才一个交待。老毛子是老虎死了架不倒,余威还在,势力比东洋人势力强,拿老毛子压一压东洋人,东洋人也干瞅着。这事儿办完了,吉德怕还有啥罗乱,就和涅尔金斯基签了委托吉德建房的合约,一旦有啥事儿,涅尔金斯基出面一扛,谁敢支楞毛啊?等房子盖完办房契,涅尔金斯基转手一过户,这不就稳稳当当了?你別说,吉德以夷制夷这一招,在崇洋媚外东北这噶达,不仅叫杉木打牙想吐又吐不出来只有往肚子咽,还叫唐拉稀和邓猴子这两个趁当推磨的小鬼,挟私整治吉德的邪念泡汤,又呛个满嗓子的黄连,骟了脸,崴了脚,有苦咋说,又跟谁说去呀?
嬗(shan)变的唐拉稀,笑脸的挤着苦水,冲吉德说:“大少爷,是鄙人眼不明耳不聪,妄自菲薄,多有打搅了?”说完,冲邓猴子一梗脖儿,灰溜溜的走了。
临上车,人们还能听见唐拉稀和邓猴子的争吵。
“唐县长,这是合谋,咱叫吉老大跟涅尔金斯基给耍了?”
“你邓会长难道就不是合谋,不也想耍人吗?谁真叫人耍了,我才真真正正叫人耍了呢?”
“谁敢耍你唐县长呀,这不是说笑吗?这面上,连吉老大家人谁不说这房子是吉老大盖的呀?谁想会有人给吉老大顶这屎盆子呀?歪把梨烂屁股,没有好果子?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哈,杉木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咱的脸呢?”唐拉稀一撅达,喊着大嗓门,猛力的放下车帘,“回府!”
“哎哎唐县长,这事儿成不成,咱不也没搭啥吗?”邓猴子趴在车帘上轻声说:“杉木还等你呢,感谢你上次抓吉老大叔伯哥的事儿。唐县长,那马杀鸡的下女,可是够一说,你不泡泡?”
“嗯,这还差不多。走吧,出出这窝囊火!”
马篷车一走,吉德高兴地搂抱住涅尔金斯基,狂吻涅尔金斯基毛喳喳的腮帮子,“大叔谢谢你!”波丽亚科娃也搂住吉德和涅尔金斯基俩个人的脖子,“大少爷,你就不谢谢我呀?”
殷明喜和二掌柜如梦方醒,老哥俩儿笑得小孩子似的,“这个大德子,真有他的。”
二掌柜一声震天吼,梁上房成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