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咋苦劝也不行,马六子还是把瞪眼完一帮人抓走了。最后,马六子还真正整点儿动静,不知葫芦卖的啥药,叫瞪眼完和麻坑上德增盛,找到吉德赔礼道歉,还赔了吉德的损失。完了,还在德增盛门前,当众以搅乱社会治安罪名,罚了瞪眼完一伙人十块大洋。马六子对吉德说:“没法呀,看在邓猴子亲自出马的份上,要不,非得蹲他们几天笆篱子。”吉德笑笑,把赔的两块大洋,丢给马六子,“买包烟抽。”至于那罚的十块大洋,恐怕是装进了马六子腰包。
马六子这秉公执法,实则是挑唆,进一步离间了邓猴子和吉德的关系,他个个儿好手心手背,两边的埋好。
吉德忙活一天,心里很兴奋,聘来的老账房,摸下干瘪的腮帮子,努努嘴上搭着的两撇黑黑的长长的八字胡儿,掐着下巴一撮山羊胡须梢儿,对着吉德和二掌柜,停下算盘,瞅二柜仇九一笑,“大掌柜,叫勺有菜,锯响有末,敲锣有响,旗开得胜,头一天,进账可观哪!”仇九补上一句,“扎蒙子,开张头一天,新鲜!让两层利,少收不少啊!再算上让半寸半俩,毛利赚的更少了。”吉德说不错,“只要人气打开了,还怕没赚头?俺看哪,这些掌柜们有些眼红,对多半俩多半寸的做法,看法不一。俺先不去管它,只要百姓觉得实惠,认账就行。二叔,你招呼柜头们馇咕馇咕,看还有哪些地方需改进的,安排安排。另外,叫冬至给哈埠拍电报,把缺货赶紧补上。二叔,这摊子,就交给你了,俺得和土狗子、土拨鼠,把收麦子的事儿商量商量。这零打碎敲的,还有一个多月,不抓紧,赶封江也怕发不了货?”二掌柜在油灯上对着火,抽上,“坐贾行商,咱两把刷子刷,你忙吧!”
吉德刚转身走出账房,来到后院,彪九拎个鞭子,领大丫儿急匆匆走来,“师弟,大丫儿找你有急事儿。”大丫儿两眼通红,一见吉德就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德哥,小德不见了!”晴天霹雳,如雷贯顶,吉德晕厥的抓住大丫儿膀子,“你说啥?你说啥?”大丫儿低头哽哽咽咽地说:“小德不见了!”吉德一摔手,冲大丫儿吼道:“哪去了,啊?”大丫儿泣不成声,“一转眼就没了。”吉德喊道:“你、你干啥吃的,啊?”
彪九劝说的叫吉德别急,“这事儿也怨着大丫儿?后午晌儿,老鱼鹰在明月楼喝完酒,我赶车送老鱼鹰和大丫儿回家,顺道把牛二爹妈和云凤连小牛捎带上了。到了老鱼鹰家,老鱼鹰和大丫儿抱着小德下了车,我赶马车去了牛家圩子。到了牛二家,我惦稀土狗子收麦子咋样儿了,就去土狗子家。土狗子、土拨鼠和春花喝完酒,春花惦记大鼠和二鼠那两个双棒儿,土狗子和土拨鼠惦记收麦子,就先回去的。我到了土狗子家,就春花哄着两孩子,在屋前菜园子里薅大草。春花说土狗子在村公所,叫我走时给老鱼鹰捎点儿菜去。我就去了村公所的大场院,土狗子领雇来的几个人,往村公所库里捣腾收来的麦子。我到库里一看,也就有四五十麻袋,收的不多。土拨鼠不在。我问哪去了?土狗子吱唔地说,上前屯收麦子了。我看没啥事儿,就回土狗子家拿了些菠菜、小白菜和韭菜啥的,弄了不老少,就赶车往回走。到了老鱼鹰家,门大敞四开,我拿菜进屋,就老鱼鹰一个人在炕上打呼噜。我出院前后踅摸一圈儿,大丫儿和孩子哪去了呢?一会儿,看大丫儿从前院结义堂那噶达,拎个啥东西回来,也没抱孩子。我问大丫儿孩子呢?大丫儿说,孩子在屋里睡觉呢。我说不在呀?大丫儿抹搭我一眼,进屋又跑出口来,疯了似的问我孩子呢?我说我来送菜,进屋就没见着孩子。”
吉德急着问:“没找啊?”
彪九说:“那还不找啊?先把老鱼鹰扒拉醒,一问,说不知道谁抱走了。这就撒鸭子了,左邻右舍,前街后院,翻了个遍,连个小德影子都没见。老鱼鹰毛了,把打鱼的都劐拉起来,划上船,逆水下流的,草棵树趟子,柳毛通江汊子,一顿劐拉,到黑了,都空手而回。曲老三听说也出面了。这在他一亩三分地,还是在他的啥厅后院家里丢孩子,这不是上眼药吗,传出去,那不是太栽了吗?他一想,师弟和大丫儿也是在老鱼鹰家被绑的票,会不会又是刘三虎人干的呢?就没往处好想。他马上召集人马,问发现没发现有啥人抱走一个孩子。喽啰们说,这大下晌的,没见生人,谁敢呀?这黑下来了,那边儿还忙活找呢,我和大丫儿就跑回来了,告诉你和牛二一声。师弟,看咋整,大丫儿都急疯了?”吉德一脸怨气的抽抽着,“谁他娘这么阴损,摘人肾子儿呀?”
牛二听后院吵吵巴火的,就连忙出来想看看,大丫儿哭哭啼啼成了泪人,一见牛二,见到娘家人了,悲切的哇哇叫声“哥”就扑到牛二怀里。牛二忙问:“这咋回事儿呀?”彪九说:“小德丢了!”牛二推开大丫儿,扳着两肩头追问:“在哪丢的这是啊?”大丫儿哭着说:“鱼鹰爷爷家。”
二掌柜和冬至、小乐、二娃、程小三知道出啥事儿了,也从屋跑到院子,就听彪九说着叫吉德和大丫儿拉心淌血的话,“一个捡来的孩子,要我说,没就没了,这倒好,还了大丫儿一个清白,至于吗,寻死觅活的?这也说不准是扔孩子家人后悔了,趁没人,又把孩子抱回去了。大丫儿,听彪哥的,你心也尽到了,心到佛知,算了,不要找了。既然人家把抱孩子回去了,就你找到了,人家也不会再还你了,顶多给你点儿几个月的辛苦钱儿,就答对了?这你一个大姑娘家,纯纯正正的,也老大不小了,该嫁人赶紧嫁了,省得整个野孩子,叫人说闲话?”牛二听彪九说这摘大丫儿心的话,把大丫儿往旁边儿一扒拉,拽住彪九的脖领子,抬手照彪九脸上就是一拳,打得彪九成了丈二和尚鼻子见了血腥,“你再满嘴不沁人嗑,我废了你?”彪九被牛二这一拳打激愣了,但还是克制的给牛二留点儿情面,没有下死手,一手扳着牛二的脖子理论,“你不认好赖人,懂人语不?我不看我心疼大丫儿的面子上,我非一拳面了你?你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孩子没了,大丫儿清静了,不好吗?为了大丫儿,这孩子,咱们不找了?”牛二越听越生气,顶牛架的吼,“你知道个狗屁,那孩子就是大丫儿的命!孩子没了,大丫儿能活吗,你知道不?”彪九头顶着牛二,“我早想管你叫声哥了,你就放放手,给大丫儿这一次机会吧?”牛二哼哼的叫喊:“你、你管我叫哥,有那门吗?”小乐没听明白前边儿的事儿,牛二伸手揍彪九,大丫儿又在一旁哭咧的不停叫着哥,又听彪九如此说,就以为彪九打大丫儿的主意,把小德咋地了,牛二不干了,就支巴起来了。所以,小乐对彪九耗子还有喝油的意思,上了妒心,一直在牛二和彪九身旁转悠,欲欲想拉开牛二和彪九,口中磨叽,“你想娶大丫儿,臭美!娶大丫儿也轮不到你一个从山沟钻出来的光棍儿呀,我小乐心里有大丫儿多少年了,哪轮你惦稀?”小乐不是成心想拉偏架,看也没处下手,就照彪九后腿一抱一压,使劲一捞,拉开算了。彪九叫小乐这一下,可摔的不轻,两手一撒,“叭”趴在地上了,“我叫你们起内讧,乱麻地上添乱,脸上搽粉,骨子里冒脓水?”小乐嘴上说着,抱着彪九的大腿,还没撒开,吉德往起拽彪九,一脚踢达小乐嘴上说:“小乐你干啥呢,这就够乱了,你以为打架拉偏架呢呀?小德不见了!”
“啊?”
众人不一,纷纷呛呛,有说这得找啊!有说找啥找,一个捡来的,丢了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