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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2 / 2)

德增盛订购的机器和货物,冬至发的电报转辗七日,吉德已拿在手中,“货已到手,正在发出。”

日军占领李杜自卫军大后方三姓镇后,顺江而下,拿下汤城,一天一夜攻占了东兴镇。李杜自卫军的一个团浴血奋战抵抗,因寡不敌众,东兴镇失守,一度让李杜撤换的黑龙县长唐拉稀从新上台,成立了满洲国的县公署,俯首称臣。

压着房脊盘旋在黑龙镇上空可看见飞行员的日本飞机,撒发着传单。

大人小孩第一次看到,比老鹞子大得多而又发出比绿豆蝇嗡嗡叫要响得多的飞机,头一次开眼,知道了飞机啥样儿。

黑龙镇没有恐慌,只有惊悸。

大人们一手搭着凉蓬遮着太阳,惊奇地往天上瞅着。飞机?这就是飞机呀!直挺挺的膀子,放屁带黑烟儿,就会洒纸片子,没啥尿性。孩子们追逐着日本飞机,争抢着从天上飘下来的五彩雪片,拿回家给大人卷烟,有心眼的孩子还偷偷留下几张揩屁股。

一帮孩子正围着支在山墙梯子上的大龙,在宅子后院一溜拉坷辫子茅草房屋脊檐下掏家雀儿窝里的小家雀儿或是雀儿蛋儿玩儿。大妈莲(蜻蜓)似的小日本飞机擦房脊上“呼”的拖一股烟带一下风飞过,孩子们张大嘴巴张瞪着大眼儿盯着瞅,满眼的疑虑,啥玩意儿呀?

长虫(小蛇,无毒,不盈尺。)都愿吞食家雀儿,尤其是在家雀儿或小燕子下蛋孵化时,长虫就爬进巢里吞食麻麻斑点的雀儿蛋或一身绒毛的红淤淤的小雀儿。所以,时常有藏在雀儿窝里的长虫钻进掏窝小孩儿嘴里的事儿发生。

在孩子们张嘴仰脸儿看飞机这会儿,家雀儿窝里的一条小小长虫可能受到飞机的惊吓,探出头,吐着蛇信儿,探头探脑的窥视着。一不小心,头朝下,从天而降,掉进全神贯注看飞机二龙的嘴里。二龙就觉得不是啥玩意儿出溜一滑,顺小嗓子眼儿溜进了肚子里,一阵搅动,二龙才觉得有啥钻进肚子里,手指着张着的大嘴嗷嗷喊:“长、长虫……”二龙这一惊叫,吓得大龙神一紧,手一松,“啊”从六尺来高的梯子上栽了下来。说也巧,虎头从房东菜园子里拎一筐芹菜打房山墙过,听大龙一声怪叫,仰脸儿一看,“娘哟”就一伸脖儿,大龙不偏不倚就骑了虎头的颈颈。大龙惨白个脸,从虎头肩头出溜下来,顾不得和虎头道谢,就跑过来看还张着大嘴巴的二龙。“这些小少爷,淘出了花了这个?”大龙掰着二龙的嘴巴,就搁手要往二龙嘴里掏,二龙一扒拉,“掏啥掏啊……”搂起小汗衫,拍着肚皮,“这里呢!”虎头哈下大腰,指着二龙肚皮,“小二少爷,这里啥呀,不就屎吗?”大龙激眼的冲虎头喊:“赶啥乱呀?长虫!”虎头直起腰,哈哈的傻乐着拎着一筐芹菜就走,叫大龙喊住,“虎头大爷,这、这咋整啊你走?”虎头回头,笑说:“拉出来就好了。”二龙苦脸说:“这咋拉呀这个?”三龙、四龙和艳灵的两丫头一拥而上,忙扒二龙的裤子,“快拉!拉!”虎头一嘿嘿,“明个儿。”走开磨叽句,“俺小那会儿,掏家雀儿,长虫也掉进俺嘴里过,一拉一根刺骨……”

真的。二龙第二天还真的拉出一根长长的刺骨。大龙当新鲜事儿,搁棍儿夹着拿给小鱼儿看。小鱼儿愣愣的问清后,一巴掌轻轻拍在大龙头上,“你再淘,我叫你爹打你?”大龙一梗脖儿,“俺爹打过谁呀?”

传单到了吉德手里,他没有惊慌失措。虽超乎他预想的要快,山雨欲来风满楼,迟早的事儿。但事已过三秋,只有骑虎打擂,不是鱼死就是网破。俺吉德白手来到黑龙镇,开起这德增盛商号,一路劈荆斩棘,靠的是智慧,靠的是敢闯。小日本能呆长吗?兔子尾巴长不了!蹲在人家锅台嗤尿,不找死吗? 对,算运气!错,算倒霉!听张三叫不养活孩子了?俺就不信这份邪了!桥归桥,路归路,还是得想辙,想出个万全之策。送春芽走那天,他顺路就去找了老毛子船长瓦喏夫,包租他的货船去哈尔滨接货。彪九和货船已走了有三天,再有几天就会回来了。这批货成了吉德心头一块大石头,怕落入魔掌。如果小鬼子晚来几天,或者能堵截几天,只要小鬼子不进黑龙镇,他就能妥善处理完这批货。他想来想去,还是去了镇府,找到崔武。两人一合计,又去了抗日自卫队。

‘虎头蔓’愁眉不展地坐卧在老虎皮椅子上,望着天花棚出神。乌鸦嘴和七巧猫垂手戳在那发愣,不错眼珠地瞅着大当家的。‘虎头蔓’像掉进冰窟窿里,四周水一齐向他挤压过来,呛得他窒息喘不过气来。那么多咋咋呼呼打日本的队伍,咋都像糟楞木桶一样不堪一击呢?没咋的,就稀淌花漏了呢?自打小鬼子拿下奉天,吉林省执掌军政大权的熙洽,就投靠了日本人。我王福出于对刘三虎借机扩充地盘的愤恨,拿下了黑龙镇。后来响应了三姓镇守使兼吉林东北军二十四旅旅长李杜将军的坚决抗日的呼声,接受了改编,成为下江战区自卫团独立大队,归顺李杜节制,想为打鬼子出点儿力,讲点儿中国人的良心,洗刷洗刷自个儿以往的罪过,最后别弄成张三哄孩子,里外不够人!日军这回不比上回,听从西南山里逃难过来的人说,小鬼子这回连飞机,大炮,坦克都用上了,是来势汹汹,意在必得。我王福这几百人的‘杂货铺’,能抵挡住小鬼子吗?虽然有绅商捐款,地主捐粮,百姓民团和红枪等帮会参战,但能架住日本人的先进家伙吗?王福陷入峡谷,进退两难。不打就嗤缨子,那我王福还是个立过棍的人了吗,猪狗不如!打,能打过吗?子弹就是大难题,淘换多少日子了,也没弄回来多少。打,一溜十三招,得祸害不少人啊!黑龙镇弄得破头烂齿的,遭罪还是穷百姓。我王福也是苦出身,不是姜板牙要弄死我,我还能拉杆子起绺子吗?嗨,难难难!王福迷茫,想不通,咂磨不透。小日本多点儿**人呐,就能在这噶达耀武扬威,称王称霸,不可一世,中国东北这噶达到底咋啦?像婊子似的,谁想捅咕就捅咕,老挨整呢。这民国和清朝没啥两样,换汤不换药。都说一个和尚一个磬,可念的经还是一个经,我王福不管他妈谁主见,小日本和我已结下了仇,不共戴天!黑龙镇你占了,我还有马虎力山,还有一望看不到边的大草甸子。有种就是爷台,有尿就是爷们!中国地盘这么大,就没有我王福立锥之地,鬼才信呢!只要我王福不叫阎王爷叫去,我就要小鬼子嘎拉哈。小鬼子一天还在这噶达,我就像幽魂一样缠着你,缠得你丢魂落魄,像丢了魂的小鬼,让你起大殃子,殃起死你!

“嗬嗬,听风就是雨了,别麻爪,咱和鬼子不是照量过嘛,不就那熊色样儿?咱老虎见群狼帮狗,气归气,谁赢谁输,还得动武把操不是,嘈活完了再说?”

王福一见崔武和吉德来了,也没站起来迎客,待搭不稀理的,行拉唬嗤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让崔武始料不及,让吉德困惑不解,两人惊愕地对视一下,自个儿找座坐下。

崔武推门见山说:

“咋打,咱们得商量一下吧!”

“商量顶个屁用,我有啥法?”

“大当家的,黑龙镇危在旦夕,说不定今晚就成了日本人天下,你咋还眯眯登登的呢?想丢下黑龙镇,个个儿猱竿子呀?你可是收了编的自卫团独立大队,不是打家劫舍的胡子头?你手拍胸膛想想,你还是胡子头,大伙儿能这么待敬你吗?参加抗战,匹夫有责,你当初信誓旦旦的话你忘了咧?今儿个,你是打还是走人,给个准话。缺了你张屠夫,就吃带毛猪了呢?”

“ 瞅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扒扯谁呀?甭整那呛嗓子噎脖子的事儿,咱‘虎头蔓’不吃这一套?”

“都火上房了,你还视而不见,还在这四仰八杈,装腔作势,这不是你的胡子窝,想咋的就咋的。干啥事儿都要有个章程,你马上召集大伙儿会商,研究如何对敌之策。”

“对敌?我问你,你有啥良策,我‘虎头蔓’咱洗耳恭听!”

“你?你?你是黑龙镇主帅,反来问我?我咋好越俎代庖呀,你说你寒碜不寒碜?”

“洪水猛兽,我也无奈?”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就这么轻轻松松,把黑龙镇拱手让给小鬼子吗?”

“咱说了吗?我‘虎头蔓’是堂堂正正的自卫团独立大队大队长,别老拿胡子头胡子头的砢碜我?既然这样,你就少在咱面前指手划脚,摆你镇长的谱?”

“我说你能不能唠点正题,别狗扯羊皮的好不好?”

“你说谁狗扯羊皮?我‘虎头蔓’‘横扫乾坤,顺走天下’,你算个什么东西,冷嘲热讽地挖苦我,鸡蛋里挑骨头,谁冲锋陷阵打小鬼子了?中国的事儿,都是你们这帮吃里爬外,贪官污吏,当官作老爷的官府整坏了?现在你来屎壳郎戴花,充啥黄花大姑娘?来人,把崔武这个不抵抗的国民政府和卖国求荣傀儡满洲国政府的双带料,给我‘绳上’!”

喽罗们刷地上来,把崔武五花大绑。

崔武破口大骂:

“胡子!土匪!是狗改不了****!”

吉德大吼一声:

“王大队长,你想干啥?想找替罪羊吗?大当家的,你不要犯浑!崔镇长何罪之有?他一心扑在抗日上,出谋划策,身先士卒,募捐款物,支撑着咱头顶上这块属于咱中国的一片蓝天,撑起哗啦响的青天白日满地红的旗帜,你不能看黑龙镇保不住了,毁了你抗日名声,把屎盆子扣在一个真正的父母官身上,拿一个好官向黑龙镇百姓谢罪。再说了,抗不抗日,不能以成败论英雄。你大当家的你打了,真的把黑龙镇丢了,就说你不抗日了吗?只要你尽力了,谁都会记得的。你杀了崔镇长,就证明你抗日了吗?官和官不一样,县上的自治和镇上的自卫,是有区别的。不能上台唱戏,一律打家伙?崔镇长是啥样人,有目共睹。唐县长重新上台,就劝崔镇长宣布自治,全叫崔镇长骂跑了。你大当家的,也不是睁眼瞎?大敌当前,不要起内讧,干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儿。你要杀了崔镇长,你无形中就是日本人的帮凶。他无非心急,说话冲了些,但也是苦口婆心呀!你也太没肚量你?日本人在传单上劝你投降,你动心了?要不,你能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俺们来找你商量事情,瞅你那副态度,专横跋扈,轻描淡写,你成竹在胸了呗,俺们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啦?俺想你也是心中有火无处发,拿崔镇长刹刹气。你大当家的,真的到了穷途末路,无计可施了吗?非拿一道打小鬼子的镇长,开刀嘛?大当家的,你要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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