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神策离开庄子的时候,有些人一脸幸福的蹲在自己门口舔着碗边就要滴落的红色汁水,看见谢神策等人投过的目光之后,便满怀警惕的将碗抱在了胸前,用双手遮了起来。
谢神策忍着屠村的冲动,强迫自己不回头的走了。
就像跟贺若缺之前说的一样,读书是有好处的。有些人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是伦理,不知道什么是道德,也不知道什么是对错,所以一旦被逼狠了,就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做得理直气壮,做得义无反顾。
杀一个人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是杀了一个村庄的人,也不能改变事实。
司马瑜曾经问他可愿匡扶天下学道,谢神策没有回应,如今想来,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人还是知道的多一些,才知道世界的广阔,才知道宇宙的深邃,才知道人生的无垠,也就能知道人本身的渺小,也就能心有敬畏。
他在那晚抱着彩衣说过一句康德的话,人越是思考,就越是有敬畏之心。越是能正视自己,就越是能活出自己,活的有价值。
而这个庄子里的人,他们......错了么?他们有错么?他们没错么?
民智......
这样的状况在路上不止一次遇到。
贺若缺也最终没能忍住杀意。在一座山中,在受到了热情的招待之后,在谢神策等人离开了那个山村之后,贺若缺孤身返回,将全村五十三口人全部杀尽。因为他看到了在村子祠堂里堆得一具具的赤、裸的尸体,有些尸体上面还有牙印。
谢神策等到浑身是血的贺若缺之后,叹了一口气。
在谢神策等人赶到晋州城的时候,郭费已经按照谢神策之前的吩咐准备好了各种雨具和船舶小舟。晋州城的城墙也已经修好了。
谢神策在第二天见了郭费。郭费对谢神策很是恭敬。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兑现之前跟羽花亭打的赌。
“郭将军,我让你招募的五百匠人与三百民夫,准备的怎么样了?”
郭费抱拳道:“早已安排停当,只等提督大人调用。”
谢神策笑了笑,说道:“好,进山伐木。”
“呃?”
“嗯,准备水淹晋州城吧。”
郭费愣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道:“提督大人是想学关云长水淹七军吧?”
谢神策不以为意,“有些类似,但也不一样,这场大雨,估摸着就快停了,要不了几天,慕容城应该就会卷土重来的,到时候......城下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不过本提督首先必须确定一点,这晋州城的城墙,能不能阻隔洪水。”
郭费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要避免可能出现的以意外,末将倒是觉得,可以在天晴之后将城内的百姓迁到太行山上去。且夯实加高晋州城的北面......”
“百姓必须迁,但是加高地势什么的,就算了,工程量太大,而且就算能完成,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做的明显了,反而会露出破绽。对了,之前羽花亭跟我提到过,慕容城军中有高人?这是怎么回事?”
郭费呼出一口气说道:“确实如此,对方军中应该是有着智囊的。而且与以往不一样,这次的智囊,貌似并不会过多的干涉慕容城的军事,因为慕容城的风格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倒是这人,很会设计,从大晋偷师了不少东西。比如投石机,比如搭浮桥,甚至是我大晋军中的步兵战法小三才阵,也被学了去。”
谢神策想了想说道:“投石机这种东西并不是多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小三才阵也不是秘密,但是搭浮桥......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他用了多长时间?”
“一夜。准确的说,是准备了两天,然后夜间搭成。”
谢神策突然笑道:“郭将军,你们北方军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
郭费被谢神策这突然地疑问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得罪人?末将......没有啊,也没怎么听说啊,不该得罪的人,提督大人,说句自负的话,除了有数的几个家族,还有北方军的最不了的人?”
谢神策听到郭费这样的回答,就知道对方显然没有明白自己说话的重点。谢神策所说的不该得罪的人,就是指一些小肚鸡肠,报复心又极强的有一些真本事的人,而且也一定是军中的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郭费与羽花亭所说的“高人”教给幽州军的一些东西,都是大晋军中特有的,而其中最明显的一点,甚至不是投石车这种大型的远程攻击武器,而是搭浮桥。这涉及到水文地理,以及流速测量,乃至水位高低,这些数据的获得就尤为不易。不要说是鱼池子的功劳,要是这样说的话,缇骑就能挥出全天下的地图了。
目前这项技术,就只掌握在军中,或者是工部的手中。
这年头,修桥铺路都是要经过官府批文的,施工也是由官府操办的。就算是大户人家修路,也只是出工钱,出劳力,技术层面的东西,还都在官府手中。因为一般地方用不上这等本事,所以除了官府,就只有军中有专门的人才了。
谢神策此时可以肯定的是,北方军中有匠人被掳走,或者说是投靠了燕国。
只是目前还在下雨,也无从进行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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