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斤!呵呵,皇太极倒是挺大方的嘛!”祖大寿笑呵呵地把信交给了何可纲,又道:“咱们自己人才送来了五千斤,他这一下子就给了两倍呢!”
“舍不得孩子又怎么打得着狼呢?”何可纲迅速地浏览了一遍,便沉声说道:“看来,他已经知道了。”
“哦?你这么看?”祖大寿还有些将信将疑,便又问道:“那他怎么还能沉得住气?”
“大帅,您难道还看不出,他这恰恰是坐不住了!”何可纲一向是军中的首席智囊,便指着那封信说道:“他干嘛要特意提到这一万斤?就是想告诉咱们,他的实力,要远远超过锦州的力量!”
祖大寿收起了笑容,神情肃重地思索了片刻,又道:“他是想说,与其指望锦州,还不如指望他?”
何可纲点了点头,又道:“照这么来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很有可能是要打锦州了。反正咱们也逃不出去,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打锦州?阿济格他们才两万人,他们拿什么跟锦州拼?”
“他那是打给咱们看的,想让咱们彻底断了念想!”何可纲皱着眉头道:“真要打锦州的话,皇太极得把全部人马都拉上,那就首先要解决咱们才行。既然他还不急于吃掉咱们,那他此时去打锦州,便只有一个目的——”
“你不必说了!”祖大寿急躁地打断了何可纲的话,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趟,却又慢慢地坐回了帅椅上:“你觉得,锦州会中计吗?”
“大帅,这不是中不中计的问题。”何可纲苦笑了一下,便道:“杨嗣昌现在有四五万人,还反被鞑子打上门,他要再不出城跟鞑子死拼,那他这个总兵也就当到头了!就算皇上不骂他,朝中那些大臣的口水也能把他淹死!”
“别说了!我就不信,他比鞑子多一倍的兵力,难道还打不赢?”祖大寿怒冲冲地喝道。
“大帅,唯一能跟鞑子打野战的,都在这里了……”何可纲一脸无奈之色,沮丧地说道:“就算杨嗣昌能打赢,伤亡也必异常惨重,到时候,代善、莽古尔泰他们再趁机杀上,那——”
听了这一番话,祖大寿忽然平静了下来,却是喃喃地说道:“杨天义,别忘了,还有一个杨天义呢!说不定,他能再给我一份惊喜……锦州,别再让我失望了……可纲,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拖!能拖多久拖多久!咱们多坚持一天,就是多给锦州一天的机会!”
“那,这一万斤粮食?”
“猫哭耗子假慈悲!”
“可是,手下这一万多弟兄,还有百姓——”
“大帅,不到万不得已,咱们绝不能降!吃人又怎样?要知道,一旦咱们当了降兵,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何可纲异常坚定地说道:“性命事小,气节事大!大帅,咱们又怎能为了苟全性命,而留下千古骂名?”
“说得好!”祖大寿重重一拍桌案,便长身而起,昂扬而言道:“我誓与大凌河城共存亡,便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投降!来人啊,将送信的使者割掉双耳,给我赶出城去!”
“且慢!大帅,依我看,倒不如给他写封回信。”何可纲嘿嘿一笑,道:“人家这么真心实意的,咱们也该有所表示才对啊!”
“嗯?说的也是,那——写些什么好呢?”
“就说您答应了,可是我不同意。”何可纲笑眯眯地说道。
“哦?”祖大寿微微一愣,已是明白了何可纲的意思,便与他会心一笑,提管濡墨,虬劲有力地写出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
很快的,祖大寿的这第一封回信,便来到了皇太极的手上。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书信,随手翻看,却见上面写道:“……大汗不忍坐视军民枯损,此番善念,感佩天地……在下虽有弃暗投明之心,奈何将佐中如何可纲之辈素怀愚忠,并以‘堂堂天朝子民,怎可屈膝于番邦小国’为由,坚不肯降……”
“……且容三五数日,若其仍冥顽不化,则必执而杀之,以谢大汗之高德厚谊……惟百姓无辜,望大汗怜其彼此互食之惨况,略加施舍以解倒悬之苦……亦可对天起誓,但凡军中士卒,宁死不取一粒!祖大寿谨上!”
皇太极看着看着,已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啊,还想要粮食?那就等你杀了何可纲再说吧!”他心里当然清楚,祖大寿这一番惺惺作态,正是在讽刺自己的虚情假意。
反正大家都是虚与委蛇,皇太极也并不在意。他已经决定了,要用更加猛烈的攻势,彻底打破祖大寿的最后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