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身后传来两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叫嚷,她只作充耳不闻,带着秋芝快步走进寺庙的后院。
那守门的僧人也是有眼力价儿的,看她打扮虽然素净,但是衣服料子、首饰都很讲究,且通身的气派,便知道是当朝的贵人,也不阻拦,却把那两个追她们的汉子拦在门后。
那两汉子急不可耐,又不敢硬闯,只在那里叫叫嚷嚷着。甄宝人和秋芝也不回头,一直往里走。
忽然,她身后响起一个女子的低喝:“哪里来的浮浪闲汉,不长眼睛,乱撞乱喊些什么?冲撞了我们老祖宗和姑娘,你拿几条小命儿来赔?”
甄宝人一怔,顿住脚步回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气派十足的老太太,身着褐色团花衣衫,满头银丝往后梳成一个团髻,只别着一支珠钗,看似十分简约。
可是那珠钗上的珍珠却有大拇指大小,浑圆晶莹,恰如满月,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
老太太虽然看着脸色苍白,但是神色不怒自威,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俗。扶着左胳膊的是一个身材苗条衣着华丽的少女,耳边双垂髻,只插着两只点翠的花钿,风姿楚楚,正是与甄宝人有一面之识的温柔。
两人身后跟着一大帮嬷嬷和丫鬟,说话的是其中一个老嬷嬷。
不知道那两汉子说了些什么,那老嬷嬷说:“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老爷姓温,铜雀大街第一家,你们尽管来找就是了。”
凡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铜雀大街第一家就是温相府邸,那两汉子大概知道惹不起,立刻点头哈腰,谄媚不已。
老嬷嬷则嫌恶地说:“既知道了,还不快滚?”
那两汉子无奈地往门里瞅了一眼,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这会儿看见温柔,甄宝人已猜到这位老太太的身份,最好不照面才是上策。于是,她转身就想走,忽听得身后那老嬷嬷又说话:“前面这位姑娘莫怕,那两浮浪汉子已叫我们赶走了。”
甄宝人无奈只得停下脚步,回头行礼说:“多谢嬷嬷伸出援手!”
温柔眼波一转,忍不住“咦”了一声。
温老夫人则诧异地看着她,说:“怎么,柔儿认得这位姑娘?”
温柔眼神闪烁,低声说:“并不认得,只是这位姐姐长的这样好看,孙女心里惊叹!”
看来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这才不肯说认识,甄宝人心想。
温老夫人上下打量甄宝人一眼,颔首说:“嗯,确实好看,骨清神朗,气态从容……”顿了顿,眉心微蹙地说,“明明是第一次见,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方才说话的老嬷嬷凑上前说:“可不,太夫人眼光如炬,这位姑娘乍一看,却有五六分象咱们家的秀大姑娘。”
“啊哟,是哦,确实颇有几分象秀儿!”温老夫人惊叹,再看甄宝人的眼神便透出三分亲切,“姑娘,你是哪位府上的?”
甄宝人还没有开口回答,就听到背后传来老祖宗冷冰冰的声音:“七丫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温老夫人诧异地抬头,看看带着一干丫鬟婆子款步过来的老祖宗,又看看从容不迫的甄宝人,约略猜到她的身份,顿时身子微晃,脸色煞白,青青的血管都浮了起来。
甄宝人则松了一口气,她立刻转身行礼,轻声说:“祖母,孙女儿方才在外头,遇到两个闲汉纠缠,便进来躲避。”
老祖宗眼如寒冰的看着温老夫人,对甄宝人说:“你仔细些,这世间最多的就是这类闲汉小人,胡搅蛮缠,血口喷人,指黑为白。”
温老夫人脸色未变,她身后一干人倒纷纷变了脸色。
甄宝人低声应:“是。”
温家和甄家倒底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将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老祖宗也不愿意太掉自己的架子,点到就止就好,于是携了甄宝人的手说:“走吧,以后碰到这类闲汉小人,躲得远远的就是了。”
“是。”甄宝人又应了一声,扶着她,目不斜视地从温老夫人身边经过。
一行人出了门刚往客堂方向走了十来岁,徐嬷嬷就回来了,诧异地问:“咦,老祖宗怎么这么快?不是要去听方丈升座讲经吗?”
老祖宗冷冷地说:“听什么经呀?这回是为温家那个老东西讲的,咱们吃过素斋就回去吧。”
徐嬷嬷顿时噤若寒蝉。
闷闷地吃过一顿素斋,一伙人就打道回府了。
老祖宗这回出来,上香是主要目的,也抱着散散心的想法,谁知道撞上温家的太夫人,更添一桩闹心事,一路上都没有心思再说话。
就这样回到府里,都觉得累了,甄宝人陪着老祖宗回了院子,自己也就告了退。
终于回到自己的闺房,她打着呵欠迳直进里间,却见书案上摆着一个特别华贵的锦匣,显然不是自己的东西。她不由一愣,立刻叫了春雨进来,问:“这锦匣哪里来的?”
“是秀平姐姐送来的。”
秀平送来的,难道是安王赏赐的金子?“可曾说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