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至没想到自己的苦苦相劝,换来的又是拳脚相加;她眼前一黑,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她用手按着胸口,勉强撑起身来,依然跪着,抽抽噎噎地说:“冤枉呀,姑娘!自打大夫人让我跟着姑娘那天起,我就一心一意向着姑娘,从来没有起过二心。如果有一星半点儿,天打五雷轰,让我尸骨无存。刚才我拦着姑娘,真的是为了姑娘好……”
秋至这一番话,可算是信誓旦旦,苦口婆心,二姑娘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打断她说:“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上回我踢了你一脚,你一直记恨在心里。你非得拦着我,无非是怕回府里母亲和祖母生气,又怪罪到你头上吧?于是你便使劲儿拦着我,到时候还可以在母亲面前,告我一个忠言不纳、是非不明.......”
自从上一次秋至在大夫人面前告了二姑娘的黑状,她在二姑娘心里,已经沦为头号叛徒,无论如何也不会再相信她的话了。
甄盼人话音未落,忽听车帘外甄宝人的声音响起:“呵呵,二姐姐真是好威风啊,偏偏喜欢在别人家门口教训自家的奴才。”
车帘子一挑,甄宝人怀里抱着懒妞进来,带进来一股清甜的花香。
她冷淡地看了二姑娘一眼,说:“人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依我看,二姐姐却是恨不得全京城都见识到你调教奴才的本事才好呢!”
二姑娘一转头,看见刚刚被懒妞抓落的赤金镶红宝石花钿,已经好好的别在她的发髻上,疑心是薛晓白帮她别的,只觉得眼睛刺痛,冷笑着说:“我骂的是我的丫鬟,与你又有什么干系?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要骂奴才,你尽管回你院子里去骂,与我何干?我多问一句就算我错了。可你在别人家门口骂骂咧咧,是嫌自己的名声太好听了?你不怕失了名声,我还怕被你连累呢!”
甄宝人边说边坐下,见秋至脸色发白,一只手按着胸口,显然又挨了打受了伤。
这可不是第一次二姑娘在她面前打人了!她忍不住微微摇头,把懒妞顺手递给了秋芝。
这些古代所谓的千金大小姐,狗屁的端庄贤淑,她们哪里懂得什么是尊重人性和人人平等?她们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这一生要竭尽全力讨好一个男人罢了。
其余的那些人,甚至包括自己的兄弟姐妹,在她们心里也许都算不上是人,不过是竞争对手或可利用的对象。
至于那些可怜的下人们,在这些十几岁的小丫头心里,一条命甚至还不如她的一只猫金贵。
二姑娘眼里容不下秋芝抱她的猫,伸手一把夺过懒妞,愤愤不平地说:“我的名声再不好,总是要比你好听一点。先是勾搭魏铭秀不成,如今又要去勾搭薛晓白了,我还当真没有见过象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呢!”
甄宝人对于眼前的二姑娘已不抱任何希望,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跟她不可能成为一路人,懒的再搭理她,只隔着帘子对马车夫说:“咱们驾车回府吧!”
马车夫一直听得到车里的动静,没想到二姑娘如此口无遮拦,忍不住噤若寒蝉。此刻听到甄宝人的命令,终于松了一口气,“喏”了一声,扬起马鞭,说了一声:“驾!”
马车缓缓开始滑动。
二姑娘又被气的口鼻歪斜,怒骂一声说:“好好好,你个混账,我说的倒不听,她说的你就听!依我看,你回去便收拾东西,也不用我叫人将你打出去了。”
马车夫一听,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甄宝人则皱眉说:“你别无理取闹行不行?二姐姐,我提醒你一声,车夫今儿可是挽救了你岌岌可危的名声,是你的恩人,你到底懂不懂事儿呀?你若是真的将我扔在扈国公府门外,咱们伯府这回的脸就丢大了。”
“他救我?呸!我怎么能算是扔下你?我是为你考虑才对!你们二人,正在你侬我侬,不正好给他一个献殷勤的机会,趁机可以送你回府吗?你反正与魏铭秀的事情,早已传遍了京城,不如再跟他也传一回吧。”这一点二姑娘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是恼怒与仇恨蒙蔽了灵智,她已经有点歇斯底里了。
秋芝早被二姑娘的辱骂气炸了肺,这会儿再听到二姑娘污蔑自家姑娘的闺誉,终于忍无可忍地说:“二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若是被别人听去了,还真误会我家姑娘跟薛大少爷有什么私情呢,他们之间可是清清白白的。”
“她清白?眉眼互相勾搭还叫清白,这天下就没有什么是清白的了。”二姑娘斜睨了甄宝人一眼。
秋芝立刻圆睁双眼,急切地说:“二姑娘,刚才的事情,你也是亲眼所见的,薛大少爷就是帮忙捡起了花钿,哪里有什么眉眼勾搭?你可不能这么胡说八道,若是让别人误会了,七姑娘以后如何做人?再说,咱府上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谁不知道?今日若不是我家姑娘替你解围,那桩事……你就要露馅了。你不仅不感谢她,反而往她身上泼脏水,太没有良心了。”
秋芝这番话反而激起二姑娘更大的火气,连连说:“呸呸呸,说什么替我解围?那幅图本就是我绣的,难道我不知道有二十三种颜色,还需要她来替我说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想出风头。”
“二姑娘既然如此清楚明白,当时为何一字不说呢?”见二姑娘竟敢如此颠倒黑白是非,秋芝顿时怒火直冲脑门,一下子发作了。
却听甄宝人轻咳一声说:“秋芝,帮我看看马车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