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着急追问原因,徐嬷嬷看她一眼,偏偏默不作声;她先是把那捧着就很吃力的黑漆描金文具箱搁在桌子上,又在脖子处摸索半天,扯出一根红绳,绳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钥匙。
她扯下钥匙,打开铜锁,抽出第一层抽屉,说:“这是姑娘的首饰,老祖宗特意给捎过来的。”
甄宝人低头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首饰,包括后来自己与薛晓白要订亲时,老祖宗拿她年轻时的首饰重新改过式样的那几套都在。
徐嬷嬷又抽出第二层抽屉说:“这是馨大姑娘从前的一些嫁妆,让我带来送给姑娘。她说,她这一辈子最对不住的就是姑娘,让姑娘从此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甄兰馨的嫁妆自然比甄宝人的首饰强得太多了,赤金手镯,翡翠头面,下面还压着几张纸,甄宝人拿出来看了看,是几张京郊的田地,约摸有个三百来亩。
她的手轻轻从那些闪烁着珠光宝气的首饰上滑过,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心里泛起酸涩。
在甄宝人的意识深处,从来没有真正将甄兰馨当成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个美丽却柔弱的女人,却将这一生最大的希望都留给了她,希望她能够真正获得自由幸福,再不要重复自己悲催的命运。
这是何等光辉的母爱,在这种无私的爱面前,甄宝人为自己的自私和冷酷感到了深深的羞愧。
徐嬷嬷稍等了等,又缓缓抽出最后一个抽屉,两人眼前顿时一片金光耀耀,把甄宝人的眼睛都闪着了。
她下意识眯起眼睛,习惯光线后再睁开,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好多金条,粗粗估算,大概是个二三百两。
她震惊地转头看徐嬷嬷,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这可是上万两的银子啊!
“姑娘,这可是老祖宗的私房钱,想让你帮她收着。她说,如今她只信任姑娘一个人。”
甄宝人的心底瞬间一片冰凉。
不用问了,她已经基本猜到,伯府恐怕是全军覆没了。老祖宗何许人也?甄宝人太了解了,情势如果不是已经无法挽回,她怎么会舍得将一辈子积攒下的救命钱放到自己这里?大概是提防着被抄家吧!
“徐嬷嬷,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这么严重?先不说四姐姐刚刚嫁入诚王府,六姐姐进宫也得了宠,就算伯府一时半会儿不能大红大紫,短短几个月,怎么就会到了这个地步?”
“别提了,姑娘,别提了!”徐嬷嬷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眼眶也红了,“其实,前些日子,正如姑娘所说,随着咱家的姑娘嫁入皇家,七姑娘又被皇上册封为孝女,咱们伯府眼瞅着是蒸蒸日上,京城各个豪门的夫人们纷纷上门求娶咱家的姑娘,恨不得门槛就要踏断了,事情从两个多月前突然就急转直下了,先是温相爷在朝堂上发难,拿出伯爷行贿贪墨的证据,虽然诚王堂上力保,皇帝还是勒令伯爷回家赋闲了;紧接着,温相***又联名上书说伯爷涉嫌结党营私,图谋不轨,被皇上革去了官职爵位,一抹到底......”
徐嬷嬷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秋芸赶紧送上温茶和帕子。
甄宝人一听见说变故从两个多月前开始的,心里顿时一片空灵,骤然间明白了安王突然来到了自己的杏花巷,却又不肯见自己的真实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