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人脚下一顿,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秋蔓姐姐,你刚才说什么?母亲她......怎么了?”
她对秋蔓是十分了解的,这姑娘不仅样貌出众,也聪明知本份,甄府败落之后,老祖宗身边就只剩下这一个最得意的人儿,虽然早早打算将她给了甄芸轩当个贴心人,就因为用起来实在离不了,也不得不暂时搁下。
由于打小受老祖宗的调教,秋蔓名义上是个丫鬟,论起见识和手段,那些中等人家的千金小姐是拍马也追不上的,一件事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根本不会露出声色。
“七姑娘,你且随我去看看就明白了!”秋蔓虽勉力克制,一双秋水般的大眼睛里惶急难掩,“姑娘知道的,伺候馨姑姑的大丫鬟明玉一向是不离左右的,今儿去三清寺的时候,馨姑姑却突然吩咐她不要跟着去,让她去将城里几个铺子的账本收回来。主子吩咐了,她倒也没多想,收了账本回来都快晌午了,正打算放在书案上,就看到了馨姑姑写给姑娘的信......一时间她吓傻了,谁也不敢说,先偷偷跑来找我拿主意。说实话,我也全懵了,老祖宗心里最疼的,就是馨姑姑,万一是真的......只怕受不住,思来想去,姑娘你是最聪明的,这事儿只有你来拿主意!”
甄宝人闻言苦笑了一下,这顶高帽子真是难以消受,可事关甄兰馨,她只能是责无旁贷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东跨院,两个婆子门神一样守在了甄兰馨住的东跨院门前,看来是秋蔓有心安排的,目的是为了封锁消息。
甄宝人赞许地看了秋蔓一眼,两人进院子直奔甄兰馨住的屋子,刚挑帘进屋,正焦急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的明玉看见甄宝人,顿时惊喜交集,“七姑娘,夫人回来了吗?”
“信在哪里?”甄宝人来不及回答,张口就问。
“在案几上放着,秋蔓姐姐看过就没人动过了!”明玉拿手一指窗前的桌子,眼泪就开始往下落了。“姑娘,夫人真的......不回来了吗?”
“明玉,你这是干什么?快别哭了!”秋蔓压低声音,拉拉明玉的袖子,“等七姑娘看完信,也许还有话问你,事关馨姑姑,你可不能先乱了,懂不?”
明玉扯出帕子胡乱擦着眼泪,咬紧嘴唇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甄宝人匆匆展开信笺,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居然将信纸拿颠倒了,就在这一瞬间,她才意识到自己对甄兰馨的那份紧张和在意远超过她的认知。
信写得并不长,好几个地方被泪水浸湿过,字迹都有些模糊,甄宝人甚至可以想到甄兰馨一边流泪一边写信的样子,可以想到那一刻她的痛苦,她的不舍。
甄兰馨写得一手极秀丽的簪花小楷,就像她的人一样令人过目难忘,看着看着,甄宝人的眼前渐渐模糊一片,一个字都看不见了,眼泪就如夏日傍晚的急雨,骤然落下,又密又急。
她的心说不出是痛苦、是感动还是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