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我把叶子的决定告诉温励,他似乎有点意外,问:“你没有告诉她,她的父母最不希望的就是她受伤害吗?”
“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说。”我说:“她担心她走了以后父母出事,我也想了,万一她走了,叶伯伯觉得自己给孩子惹事,万一自杀怎么办?”
温励便没再说话,样子显得很无力。
我问:“你知道是谁吗?是不是还要继续做?”
温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试着问过sam,他很不高兴,希望我保持沉默,说这样对我们比较好。坦白说我不敢得罪sam,他是个捉摸不定的人,但他既然承诺事情与我无关,那么我就不能过多干涉。”
“你还知道别的细节?”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是黑帮事件了。
“我再说一次,我有承诺在先,不能牵涉。即便祸不及妻儿,我也害怕有万一。”他握住了我的手,说:“最近多劝劝你的朋友,我认为理性的选择是先避开。就算家破人亡也至少好过灭门,如果我们都猜错了,目标其实是她,那她也该走。”
“我会劝她。”
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温励拍了拍我的手,说:“难过的话可以哭,不用强忍。”
“我……”我被他这句话逗哭了:“我帮不上她的忙,叶伯伯又没有错,本来就该抓啊,我怎么觉得……这些人都好坏。”
最恐怖的是这种宿命感,这种被盯上的报复感,而我即使知道,也只能束手无策。
我特别怕这种感觉,从小就怕,起初连考试考坏了都会有这种感觉。
可我爸爸妈妈一直鼓励我,告诉我世上没有绝境。
我渐渐开始相信,渐渐开始认同,可叶子的事情再一次提醒了我,这个世界其实很脏,很没道理。
我一边哭,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绝望,觉得脊背发冷。
温励也就没开口,抱住了我,像我爸爸那样,摸着我的背,给我安全感。
去米国的事我跟叶子谈了至少五次,她依然不答应。叶伯伯不知道她把事情告诉了我,当着我的面还显得比较平稳,解释说他的新染发剂染不上颜色,叶伯母也开始生病,我每次去她都很憔悴。
梁正则那边没有消息,我打给他,他更坚持他的怀疑,因为叶子有一天的行踪抹得太干净了。可就是查不到,完全没破绽。
我闷闷不乐了好久,好在每天都被温励安排得满满的。之前觉得很痛苦,现在觉得算好事,比坐在这里发呆崩溃强了不知多少。
这个月是圣诞月,布朗他们把家里布置得很有节日色彩,让家里看起来不那么压抑。
二十号这天,温励一早就起来,并且把我闹醒了,说:“快起床,小猪。”
我昨晚又失眠了,现在很困,问:“干嘛。”
“跟我回纽约。”他笑着说:“圣诞节我要回去,过完过节才会回来,你要自己呆着吗?”
“啊?”我忙问:“那我弟弟怎么办?”
“他还没有恢复。”他凑过来吻了我一下,说:“也许等我们回来就恢复了。”
“那叶子呢?”
“我只能说,她想去的话,我随时可以安排。”他笑着问:“不想跟我走吗?”
“想。”我当然想,而且好开心,可我还是问,“那皇甫纪香呢?”
“圣诞节她会去。”
“初恋呢?”
我有点心凉。
“也会去。”他无奈地说:“但我不想丢下你,你又没什么亲人。就算不是拜访父母,我也可以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会见到莫妮卡姑姑,这是我一年中假期最多的时候,可以尽情地带你玩。”
每次他和皇甫纪香在一起的画面都会虐到我,现在又多了一个娜塔拉,让我对米国几乎没有期待。可他是好意,我便点了头:“好。”
他看出我不开心,抱住了我,说:“不要有压力,她们只是帮忙分别应付我爸爸和我叔叔。”
我赶紧让自己笑起来,说:“我没压力,我还没去过那么远呢。”
“你会喜欢的。”他笑着说:“比首尔更漂亮。”
上飞机之前,我给叶子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去纽约的事。
她笑着说:“别担心,祝你安全抵达,记得给我带礼物。”
“嗯。”我说:“你有事的话,应付不了就要告诉梁正则。”我已经告诉她梁正则偷偷去查的事,她也清楚他是个认定了一件事,别人就劝说无效的人。
“知道了。”她说:“我会的。”
我不放心,又给梁正则打了电话,告诉他要去米国两个月。没用我叮咛,他就说他会多关照叶子,叫我放心玩,记得给他带几条烟回来。
就这样,我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