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究没福气见识到扶摇与映渺那一场激烈的对决,甚至不知道她们到底打没打,这扰我看好戏的罪魁祸首,便是凤渺渺。
我前一刻还在百里梨林看映渺唱戏,这一刻便被凤渺渺揪住了头发,“喂,师父叫你过去!还不快起来。”
我心里鄙视道:哼,你不过是一魂一魄的肉身傀儡罢了,丝毫没你原身那般倾城又可爱。
不过想到若将来她魂归真身,还惦记着与我这些疙瘩,时时来找我些麻烦,唔,依着我目前对映渺的了解,她定会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还是依着凤渺渺好了,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道,“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我并没有睡四十几天,甚至太阳还没下坡,我仅仅睡了几个时辰便醒了,我想,若不是被凤渺渺吵醒,说不定我就能一直看到帝女元神祭天地那段,唔,那该多么壮观啊。
于是,我略带遗憾地走进了祭歌住的那丛小院儿,见他正在泼墨作画,神态甚是俊逸,我以前瞧过的那些戏本子里说,凡间那些文人雅士,最容不得的便是自己在风雅时让人扰了兴致,于是,我便安安生生地站在一旁候着,想着他这幅画当也画不了多久。
可我明显是预估错了,我左等右等,靠着门栏的姿势换了几遭,他却还没搁下笔,依旧悠闲画着,我打了个哈欠,倚着门栏小憩了一会儿,结果这一小憩醒来,发现他竟还在画。
我等得两腿泛酸,也顾不上什么打不打扰他的雅兴,就提着裙裾跨过院门走了进去,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晾着我给我难堪,说话的语气便有那么些不对,“尊神,小神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吧。”
他抬头,明显没有惊愕我的突然出现,果然,他是故意晾着我,我心下反思,到底最近是哪里得罪他了,明明是他得罪我了,先说喜欢我,要娶我,眨眼间又弃我而选择凤渺渺,不管怎么说,生气的都该是我吧,我凤未离大发慈悲不和他一般见识,原谅了他,他倒好,居然还敢故意整我。
“小七,你去将这两幅画挂起来!”他将一幅卷好的画轴递给我,又去卷案上刚刚画完的那幅,我眼神瞟了瞟,啊哟,这,他正在卷的这一幅,可不就是我倚在门栏上打瞌睡的鬼样子吗。
“啊呀呀,这种画是要挂到门边辟邪么?”我惊叹,祭歌轻笑了一声,道,“我本是在画映渺斜倚西楼,结果还未落笔便听见你的呼噜声,抬头一看才知道你来了,便也将你画了一画,呵呵,许久没作画了,所幸没有生疏,你去挂在正厅的墙上吧。”
我展开手中那幅画像,唔,果然是映渺斜倚西楼呢,月光铺了满地,她一身银白古朴的长袍,襟口微微敞着,一手略抬起,好似在扶歪了的发髻,一手随意搭在楼栏上,眉心那朵银白花影十分绚烂。
我微微蹙眉,道,“这花影……”
我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见,映渺额间那朵花,也是第一次知道,我凤未离果真长了同帝女映渺一模一样的额间花。
祭歌正在收拾墨宝,随意说,“哦,那是尊神封印。”
尊神封印?
我暗自吃了一惊,努力稳住情绪,告诉自己,定是巧合,定是巧合,我那朵额间花只是像这尊神封印罢了。
我忐忑问道,“这,这尊神封印,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么?”
祭歌微微挑眉,道,“未离,与你无关的事,你便不要费神去想了,乖,你先去将画挂上,回头我带你去个地方。”
因我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么回事,对祭歌所说的要带我去个地方便没怎么上心,也一直没问要去哪里,去做什么,因此,当我迷迷糊糊坐在雪林中,祭歌那股温厚的神力透过我背脊进入我体内时,我着实是被惊了一惊。
“早说过要传你尊神之力了,结果这一拖便是百年,所幸现在还不迟。”祭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我正想承恩说声谢谢,却突的呕出一口血来,身子也不听使唤的倒了下来,按道理来说,我这一倒应当是倒在祭歌怀中,可墨某人好似无处不在,竟抢先一步将我抱住,还用力将我的头按在他怀里,憋得我透不过气来。
只听墨潇道,“祭歌,你想害死她吗?”
我愣了愣,祭歌大抵也是愣了愣,道,“怎么会?”
“她是絮苒的女儿,体内自有尊神之力,若你再强行灌输,那岂不是要害她真气逆转,血脉崩裂?”墨潇解释,然后一把搂住我腰,带我腾空飞走。
我自方才起便有些头晕乏力,此刻让墨潇捂了这么久,更是有些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好像到了一片冰湖之上,周遭一片肃杀,有谁沉着嗓子在说,“臭丫头,回头记得感激我,又帮你一次。”
我想这人真是有毛病,谁帮我了,帮我什么了,还有,这什么鬼地方啊,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我扯着嗓子大喊,“喂,这哪里啊,有没有活物,麻烦吱一声。”
然而,空荡荡的冰湖,回旋着我的声音,一圈一圈,荡漾在悠悠天地之间。
我四处张望,往后退了退,却踩着裙裾,一个踉跄,跌坐在冰湖之上,于是,巨大晶莹的冰湖倒映,我陌生而又熟悉的容颜,金钏落,簪花脱,伊人眉目如昨,凭栏笑傲风波久,花镜随缘,竟是三生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