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那朵晶莹的银白花影,孤傲而又绝世的绽放,微蹙的眉头,半闭的双眼,高挺的鼻梁,小巧的水唇,以及微微抬起的,玲珑的下巴。
我垂头,惊愕发现,自己那一身翠绿的长裙不知什么时候被染了色,变成了通体银白一片,且泛着古朴而又庄重的光晕,我屏息,望着冰面中那个倒影,她也似乎正屏息将我望着,我挥手,她也挥手,银白的长袖垂下,覆在冰面上,我微笑,她亦微笑,凉薄的双唇扬起一个高傲的弧度。
“你是谁?”我努力撑着身子站起来,大喊。
“你是谁?”声音回旋在冰湖上,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声。
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
我垂头,望着冰面倒影中的她,她亦将我望着。
我见过她,在梦中,她醉卧梨花林,大闹百宝宴,在祭歌的画中,她斜倚西楼月,轻挽琉璃袖。
而此刻,她便是我,我便是她。
我蹲下,伸手触碰她的脸颊,与她十指相连,微微一笑,“这么快又见面了,你好啊,映渺!”
“未离,小未离,你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啊,快起来了,吃饭咯……”
什么讨厌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好像有一双手捏住我脸颊,往两边重重一弹,“唔,疼……”
我眨眨眼,于是,映渺消失了,冰湖消失了,我睁开眼,便发现我还是那个苦命上神凤未离,方才种种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一场白日梦,而那不怀好意满脸猥琐的家伙,就是墨潇,他的身侧,站在微微蹙眉的祭歌,还有堵着气的凤渺渺。
在那梦中,我觉得很圆满,因为我将自己幻想成映渺,便不必时时受凤渺渺的欺负,可见我被凤渺渺欺负得有多惨,竟做出这么荒诞的梦来。
“放肆!”我叱了一声,墨潇愣了一愣,祭歌和凤渺渺也愣了一愣。
我清清嗓子,装模作样道,“见着本尊,尔等何不行礼跪拜?”
沉默,一片肃杀的沉默。
祭歌看着我,“你,你说什么?”
我微微抬手,道,“你是活太久,耳朵不灵光了么,祭歌?”
刻意将尾音拉得长长的,透露出那种独属映渺的慵懒气息,于是,我成功唬住了众人。 尤其是凤渺渺,她腿都已经软了,两只大眼睛彷徨的望着我,煞是可怜委屈。唔,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凤渺渺,真是受用无比。
祭歌直直将我看着,好似要在我脸上瞧出一朵花来,我冷淡疏离的笑着,转过视线去看墨潇,却见他神色探究,定定看着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霍地,好似有什么闯入我的元神,我愣了须臾,那片刻间好像失了意识,待到清醒过来,墨潇却已经一个暴栗敲在我脑门上,“臭丫头,白日梦还没做完呢。”
我吐了吐舌头,笑道,“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墨潇用力捏了一下我的脸,凤渺渺跌坐在地上,祭歌忙伸手扶住她,“渺渺,你没事吧。”
她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师,师父,我有点不舒服,先下去了。”说着跌跌撞撞地扶着墙根退了出去,祭歌也提着步子跟了出去,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凤渺渺,丝毫没得着映渺的灵气。
待到他们都走了,墨潇坐在我床榻上,将头搁在我腿上,呼出一口气,感叹道,“真是让你吓到了。”
我低头看着他,对他温柔一下,然后,伸出手,狠狠掐住他脸颊,用力往两边一拉,然后猛地放开,在看到他吃痛以后,心满意足笑了笑,感叹道,“唔,你活这么大年岁,皮肤还这么有弹性,委实不容易啊。”
他满头黑线,突然翻身坐起,将我压在榻上,鼻息相抵,他邪魅而张扬的笑着,柔声道,“小未离,你真是放肆啊。”
我看着眼前这个尊神,他纡尊降贵做了我三万年二哥,和几个月的澈羽君,对我而言,绝对绝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可我看着这么熟悉的面孔,硬是生不出丝毫的邪念来,仿佛他就该是作为我的亲人而存在。
我用鼻子撞了撞他,道,“二哥,我想放风筝。”
他怔了怔,转而眉开眼笑,坐起来,揉了揉我凌乱的长发,牵起我的手,“走吧,小七,我们去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