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落时,小丫头已经沉沉睡去,见到女儿安然返回,那一对夫妇又喜极而泣,非但没有指责杨玄嚣的意思,反而千恩万谢地硬要请他回家休息一宿。杨玄嚣原本不想叨扰,但却有些担心那些和尚阳奉阴违,所幸答应留宿一晚,等到第二天他们依约将水送来了再走。
小屋虽然有些简陋,但收拾的十分干净,妇人带着女童转入卧室,只留下了男人在外面招待客人。桌子上有一大摞干硬的煎饼和一大盘外皮褶皱不堪的所谓甜瓜,虽然连一杯茶水都没有但很显然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
杨玄嚣早已辟谷,也不会拘泥这些小事,但对于那种从未见过的甜瓜还是很感兴趣,自顾自地拿刀切开了一个,马上便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大口咬下一块黄色瓜瓤,还没来得及咀嚼便感觉到了一股浓重到让他十分不适的甜味。而那种好似土豆泥伴着猪油一样的口感,更是让他立刻将口中瓜瓤呕了出来。
杨二少自是老脸厚皮,擦了擦嘴呵呵一笑,只当没事发生。
“实在抱歉……没有提前告诉您,这种沙蜜瓜必须就着饼子才能吃得下……”反倒是女童的父亲急忙道歉,一边说着一边掰下一块煎饼,往上面涂了薄薄一层瓜瓤后,递到了杨玄嚣面前,想了想又缩了回来,小声道:“您这样吃一次试试……也不是很难入口……要是能就着一小口水吃下,您肯定也会喜欢这个味道。”
杨玄嚣笑着摆了摆手,淡淡道:“我曾听说西域村落每日可以到临近寺院取水,虽然不多,但每户都能领到一壶,怎么会突然变了规矩?”
女童的父亲沉默了一阵,才慢慢道:“是啊,以前每日每户都能领一壶清水和三张煎饼,可自从那个叫轩辕子仙的魔头跑来抢水之后,寺院自身都不够水用,自然也就减少了对我们的供给。每个村子每日只有一壶水,没办法只有靠力气,谁家男人打得赢谁家就有水喝。”
那些佛寺旁边的湖水明明十分充裕,却故意克扣百姓,将仇恨拉到轩辕子仙身上。
杨玄嚣心中冷笑,对那些寺院怒意更浓了几分。细细盘算了一阵后,才又问道:“这样子下去早晚有人会渴死!”
女童的父亲点了点头,很是无奈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也习惯可……俺们这地方哪一年不渴死些人呐?”
杨玄嚣沉下脸认真问道:“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到沙漠外面去!”
女童的父亲沉沉叹息了一声,说道:“想啊!祖祖辈辈都想,可是没有水没有粮,谁能走得出去?俺们的生活都得靠寺院里的师傅们接济,能活着就不错了,离开?也就是个白日美梦罢了……”
杨玄嚣面色一寒,也许是怕吓到面前的朴实男人,他立刻又缓和下面色,微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整个西域只有寺院旁边才有水源?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他们才有粮食?”
女童的父亲沉默了一阵,认真地点头道:“寺院的师傅们说过,寺院附近的湖泊水源都是地泉,是有*力的菩萨佛爷才能发掘出来的。而那些做饼子的粮食也是能飞天遁地的神仙不远万里带回来的。”
杨玄嚣皱眉问道:“你们相信?”
“咋不相信呢?难不成是天上掉下来的?”女童的父亲反问了一句,见杨玄嚣不说话,自己又慢腾腾地说道:“寺院给俺们供吃供喝,从不要回报,也从不苛求俺们去迷信。您可以不相信师傅们说的,但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如果离开了寺院里的师傅,咱这地方谁都别想活下去。”
杨玄嚣冷下声音,问道:“为什么不去抢来?像宝禅寺那样的湖泊足可养活十个你们这样的村子!”
女童的父亲一皱眉,又反问道:“那不是恩将仇报吗?”
“你知道什么是监狱吗?西域,西域!完全就是佛门的西方监狱!而你们……却比囚犯更可悲……被囚千年都不自知!”杨玄嚣沉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西域顽疾已入膏肓……一半天池圣水连僧首佛头那一关都过不了……想要标本兼治必须要把珑月山搬来!”
第二日清楚,见到有僧人到村中送水,杨玄嚣也就不再逗留,也没有告别便御剑离开了村子。
大约往西面飞行了近千里路程,杨玄嚣看到了一座规模相当可观的寺院。虽然不是西域三大派之一,但不论从阵仗和排场都要远远超出之前经过的那些寺院。最关键的是,这里多多少少还与杨二少有些牵连。
金刚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