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有六个月的训期,被家里人送过来似乎也只是希望他能好好锻炼一下,顺道纠正一下他那娘们一样懦弱的脾气性格,却没想到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都是一个被欺凌的对象。
这里有那么几个男孩子是进过少管所的,几乎把少管所的一套都直接搬了进来,变着法地折腾他。
没人会替眼镜狗出头,不是熟视无睹,就是同流合污,这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或许有同情和怜悯,却不会有耿直和义愤填膺————这样的刺头早早就被教官拔去了。留下来的,不是惯会装模作样坏透了的,就是被磨去了棱角麻木不仁的。
说起来,要不是秦默进来后跟沈卓云混得熟,只怕也少不得被一顿折腾。
灯熄了没一会,就有男生从被子里出来,布料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
然后就是轻微的碰撞声,和男生闷闷地叫喊声。
沈卓云倚在墙边,月光从透过玻璃窗洒在床铺上,落在秦默脸上。
细长的眉,合上的凤眼是一道优美的弧线,在眼尾处微微上挑,原本就是很精致淡漠的长相,在月光下更显得清寂凉薄。
沈卓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脸上,抬手触了触秦默睡梦中紧皱的眉宇,眼眸中色彩越发的深沉,半晌,竟缓缓勾出一个笑来。
完全不同于白日明亮笑容的微笑。
怎么会这么巧合呢?秦默?
床下殴打的声音越来越大,沈卓云低喝了一声:“都轻点。”
下铺声音渐渐低微了。
沈卓云把身子向后一仰,也慢慢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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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秦默是被沈卓云推醒的,一看窗外天还刚蒙蒙亮,寝室里的男生还打着鼾。
还没到5点。
“再过15分钟就吹起床哨了,”沈卓云对他说。
秦默套上了迷彩服,昨天过于忙乱没有感觉,今天才发现这长袖的迷彩服相对于现在的季节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粗糙的布料昨天被汗水浸透过,气味愈发难闻起来。
“习惯了就好,”沈卓云看他穿着衣服一脸纠结的样子安慰道。“周末有时间可以洗的。”
秦默点点头,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铺,跟着沈卓云一起去洗漱。
这时秦默才知道,自己的日常用品早就被收拾好送了进来,毛巾牙具一应俱全,质量很好,多余的东西却一概没有,也不知道是没被送进来还是送进来却被扣下了。
洗了把脸秦默才觉得清爽多了,跟着沈卓云提前去操场站好,等集合哨一吹又跟着大部队跑步,别人十圈秦默五圈,杨方宏看着他的龟速随口骂了两句,秦默也不管他,自顾自地跑。
跑完了所有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每人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碟咸菜。
教官大喊只给十分钟吃饭时间,秦默本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刚跑完步感觉没有什么胃口,馒头又干又硬还是凉的,咸菜也感觉不是味道。秦默喝了碗里的粥就不想接着吃了,沈卓云拿胳膊肘撞了撞他,嘴唇上下翕动:“这里剩饭会挨罚。”
秦默皱了皱眉,咬着牙就咸菜吃掉了一个馒头,胃里饱涨的难受。眼看着快到时间了,沈卓云皱了皱眉,趁着教官不注意把他剩下那个馒头拿到自己餐盘里,几口吃了下去,又把自己没动过的粥推了过去。
秦默愣了愣,转头就看见沈卓云冲他笑得阳光灿烂。
有点傻气。
秦默低头拿勺子舀粥喝,忍不住也勾了勾唇角。
很奇怪,明明只有一天,却熟识如多年老友。
忽然想到曾在网上看过嫁接生涩的两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邂逅却恍若旧识。
秦默想,如果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军训,他或许会有些享受,毕竟这种集体生活,和被人关照着的感觉并不坏。
可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