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声音裹着热气响在耳边,白素锦条件反射猛然抬头看向前方,显然此时杜王妃等人已经看清了跳到桥下“救人”之人的真容,杜王妃身形一趔趄,幸得身旁的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察觉到被人盯视,白素锦偏过头,就这么直接同周娇满含愤怒与仇恨的双眸对视上。
多半张脸被周慕寒的肩膀遮挡住,白素锦露出的双眼里满含着惊魂未定与无辜,而掩在肩膀下的唇角则扯出一抹讽刺的嘲笑,被周慕寒抱在怀里的身体微微轻颤,看在旁人眼里是惊吓未定,实际上,是被周慕寒所作所为弄得抑制不住憋笑憋的!
众目睽睽之下,陆知棋终于被救了上来,幸得荣亲王身子骨硬实,不然被求胜心切的陆知棋紧紧攀附着,估计等不到护卫们出手,就被扯着一起沉入水里了。
荣亲王将陆知棋用护卫递过来的大氅紧紧裹住,自己也披上干净的大氅围个严严实实,而后抱着还在滴着水的陆知棋迈开大步匆匆朝马车停靠的方向急行,随行护卫在前面开路护送,杜王妃一行人也紧跟其后。
这个时候除了荣亲王,旁人接手抱着陆知棋都是不合适的。
白素锦和周慕寒走在最后,不禁叹了口气,古代女子就是这般,任凭你身份再尊贵,同外男有了身体上的亲密接触,结局就定了:要么嫁,要么死,要么孤身一辈子。
同情陆知棋?
白素锦黔首低垂戴上兜帽,唇边凉薄的笑意一闪而逝。
若不是周慕寒早有防范,那么今天下场悲惨的人就是自己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下场自负!
“二哥,刚刚你分明是和父王站在一处的,为何你不下水去求知棋,而是袖手旁观!”荣亲王府马车旁,周娇不顾身边嬷嬷的阻拦,奔到周慕寒身前满脸怒色质问道。
正要上马车的杜王妃和杜夫人等人闻言俱是一愣,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白素锦抬腿就站在周慕寒身前,双眸紧紧盯着周娇,冷声道:“当时和父王站在一处的可不止世子爷一人,你又凭什么来单单指责世子爷?!世子爷救得的人,王爷为何救不得?其他人又为何救不得?三小姐这般区别对待,是刻意针对,还是别有所指?”
周娇脸色愈发苍白,双唇微微颤抖着不知该如何反驳。
杜王妃心中暗道不妙,正想开口替周娇解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得周慕寒凛冽的声音嘲讽无比地冷哼了一声,利刃般的视线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周娇惨白如纸的脸上,“我就是要冷眼旁观,你又能拿我如何?”
周慕寒唇边浮现的笑意冷漠而残忍,毫不放低音量,几辆马车边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莫说有金书铁券在上,就是没有,我周慕寒的后院里,也就只能容得下锦娘一人。今日陆知棋落水,我即便出手就她,也绝对不会抬她入门,左右最后也是个死,倒不若直接死在水里干净。”
“是以——”周慕寒长臂一伸将白素锦掩在自己身后,身体微倾上前凑近周娇两分,沉声道:“你们该庆幸今日是父王救了她。”
说罢,周慕寒拉着白素锦带人潇洒转身,片刻后就隐于人群之中。
周慕寒回府后这段日子虽然素以冷脸对人,但却并没有什么真正为难人的举动,周娇第一次就近距离领略了周慕寒好不压制的寒气,直到周慕寒消失在眼前了,犹然两股战战,身体直发抖。
杜王妃双眼喷火地盯着周慕寒离开的方向,恨得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将手掌抠破。奈何身在街肆,荣亲王和陆知棋又浑身湿透,唯恐寒气入体染上风寒,只得恨恨咬牙,命众人赶紧上了马车疾奔回府。
荣亲王府一夜兵荒马乱自不必提,白素锦被周慕寒拉着穿过两条街,眼前的街景比刚刚看到的更加热闹,且......接地气。
沿水道两旁店铺林立,却并非只是古玩铺子和茶楼之类,铺面也朴素了不少,客流却更加热闹,水边还整齐地排着一溜儿货摊,贩卖胭脂水粉、各色小吃、各类花灯等等的,还有猜灯谜赢彩头的,人声沸腾,热闹无比。
“这才是真正的京中花灯会的模样,十三桥美则美矣,看看景致还不错,但若是要感受真正灯会的味道,还是得来这里。”周慕寒随手从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两个糖人,递给了白素锦一个。
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心情很不错。不,应该说是非常不错。
白素锦自然乐得看他心情好,只是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就往他的大长腿上瞟。
忍无可忍,行到一处人流较少的河边垂柳下,白素锦忍不住扯着周慕寒的衣袖,踮起脚尖凑到他近前悄声问道:“你果真是因为腿不够长,才转而成全了王爷?”
周慕寒邪邪一笑,“怎么,你不相信我?”
白素锦登时觉得后脖颈直冒冷风,忙不得摇头,“怎么会!我只是钦佩于大将军的临场应变能力!呵......呵呵......”
周慕寒瞧着白素锦猛缩脖子的小动作,不由得朗然笑出了声,将斗篷的兜帽给她仔细围好,牵着她的手慢慢在街上走着。许多年前,残存的记忆里,自己的手还是稚嫩幼小,母妃就这般牵着他的手走在这寻常百姓往来的花灯街上。这双手孤寂了这么多年,终于,他又能再牵着一个人,继续走下去。
“偷偷告诉你,其实不是我的腿不够长,只是懒得伸太远而已。”走了一段路后,周慕寒低下头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