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未曾言语,起身穿衣出了门去,在那门外的水缸之中洗了一把脸,平复了心头的思绪,但心头的焦虑随着时间却越来越浓。
退出吗?
他实在不舍。
他懂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所想,可是,他想要的幸福,却似乎永远得不到。
正思考着,听见那宅子外面有脚步之声,他疑惑,便出了门去,见那月光之下,柳三升正披着那一件虎皮斗篷,在那宅子外面未成形的大道之上走来走去,似乎是焦虑至极。
那远处,便是一片清脆的田野,那田野之中,种着她的希望,她的萝卜。
看见二狗子站在门口,她停顿了脚步:“二狗子,你还没睡?”
二狗子闷声不响,走向了她,见她眼中点着几许焦虑。
“在担心那左家使坏?”
“恩,”柳三升也点头了,“今日那左伟来了之后我一直心神不宁,前些日子我托卫瑾帮我找了几个客商来采购这萝卜,就怕那左家人坏事。”
二狗子看看那萝卜地,那是她的心血,他安慰道:“不用着急,咱家的萝卜比别家的都要大,肯定能卖钱。”
柳三升摇摇头:“那左家人始终让我心神不宁,他们现在出招便是罢了,我自是想办法应付,可是现在明明知道他们要出招,我却只能干等着,这种感觉最是不好了。”
“好了,别急,”二狗子一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道:“萝卜真正上市还有些时日,他若是想做些什么,也就是这几日了。”
柳三升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将内心的焦躁平复了下去,其实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并且有其他的方法来应付,只是第一次接手如此大规模的产量买卖,心里终究是有些焦急的。
二狗子依旧是将手轻轻地伏在她的香肩之上,那肩膀明明如此稚嫩和无力,却不得已承载了如此多的重量。
他才回味起方才的那个关于退出的荒唐想法。
她还需要自己在身后默默地支持她,自己绝对不能走。
两人在那门口站了一会儿,柳三升将他往屋里一推:“二狗,快回去睡觉,明日陪我去县城一趟,我得找卫瑾商谈商谈。”
二狗子心头一喜,那几日的别扭也没了,点头:“好,明日我们早些出发。”
两人便还是各自回去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柳三升便随着二狗子往那县城之中去了。
两人是坐了自家的马车去的,路上二狗子赶车,柳三升在那车厢之中,一会儿便探出头来看看,心头焦虑不已,总觉得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
马车如飞般的过了那日他们曾经遭遇土匪的树林,那树林依旧是葱翠,每次从这里经过,二狗子总要提起几分警惕,忘不了那日的事情。
此时,二狗子心头一惊,有种猜测浮上了心头。
柳三升曾经道那些土匪为人收买来绑她,那收买土匪的人,会不会就是和聚云山土匪勾结的黑商?
如此看来,似乎有一家的嫌疑比较大。
只是可惜了,那背后的黑商极是谨慎,他的身份只有那聚云山之中的头目知道,而那一役之中,聚云山的土匪都死了个精光,再也无人知道那黑商是谁。
或许那黑商的家中还有蛛丝马迹,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可能进门去搜查。
两人很快便到了那县城之中,此时已经是正午了,正是吃饭的高峰期,两人将马车停在了吉祥酒楼门口,但是今日不同往常,竟然没有专门的小厮来指挥泊车。
这可是十分反常的,卫瑾做事一向是十分谨慎的,这泊车是十分重要的一个项目,是贵客在吉祥酒楼享受的第一道服务,一向做得十分细致。
柳三升心头一动,便已经追了进去了,二狗子顾及着那马车,将之匆匆地拴在了门口,终于见到有小厮出来了,脸上带着几许慌乱。
柳三升忙问那小厮道:“是不是酒楼之中出了什么事情了?”
小厮焦急地道:“出事了,出事了,几个小公子在酒楼之中吃饭,吃到一半吃出虫来,此时正在酒楼中大发雷霆,叫人砸东西呢,老板的头被砸伤了,在后头包扎。”
柳三升一惊,疾步进了酒楼之中,才进门,眼前一物杀来,直冲她面目,带着一阵阵恶风。
她大惊,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应,但关键时刻,一只手横在他的面前,将那东西拦住了。
原来是一个酒壶,二狗子将那酒壶拦在手中,一爪便捏碎了。
酒楼之中的情形乱成了一团,见到处狼藉,不见半个客人,几个喝得烂醉的少爷正到处打砸,手下的家丁也跟着打砸,那吉祥酒楼的打手都不敢下手,那对方可都是些金贵的小少爷,随便碰坏哪一个都是赔不起的。
卫瑾也不在,大堂之中的桌子都被踩坏了,地上铺满了洒落的残羹剩饭,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柳三升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二狗子跟随在她身边,随时警惕着。
眼下这情况,分明是有人故意为难酒楼,竟然打砸成了这般模样。
酒楼之中是那些个贵公子嬉笑之声。
“你们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你们吉祥酒楼的饭菜里有虫子,老板怎么不出来给我个交代!”一个锦衣的少年看似是喝醉了,揪住了一个跑堂的。
那跑堂的吓得满脸苍白,颤声道:“梦公子,老板让你们打伤了,在包扎呢!”
那公子看似是喝醉了,脚步微醺,还是一个劲儿地嬉笑着,使唤了人乱砸东西。
左右还有几个锦衣的少年,看似年龄都不过十四五岁,正借酒胡来。
酒楼大堂管事还在,那些个公子正将他抓住,往他脑袋上洒酒。
“太嚣张了!”柳三升低声骂了一句,便大步霍霍地上去了,迎面走来酒楼之中的小厮,其实也不是小厮,而是打手,每个酒楼肯定都要有这么一些人防止有人吃白食。
但现在那些个打手也拿这些公子哥没办法了。
那打手认识柳三升,道:“柳老板,今日这里可是不凑巧了,碰上几个吃醉酒的公子哥闹事,将客人都吓走了。”
那打手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卫瑾又暂时不在,柳三升对他道:“将大门小门关了,一个也不许放走了,另外通知这个公子哥的家里人前来领人,迟了就送官。”
打手一愣,又听柳三升道:“放心,尽管做,孟大人还是卖我面子的。”
现在也无法了,打手和小厮们只得将那前后大门都关了,另外派人去那些公子哥家里送信。
那些个公子哥还在一个劲儿的闹腾,柳三升扭扭脖子,十根手指折得‘咔咔’作响。
看来今日是要好好地收拾一下这些人无法无天的小毛头不可!
好歹,这吉祥酒楼有她的一半!
二狗子还未出手,却见柳三升脚步突然踏出,那步伐宛若是行云流水,几乎是一步便落在了那正打砸的几个家丁身边,秀臂一伸,便抓住了一个正举着桌子乱砸的家丁,将他一脚一勾,一拽,便摔在了那地上,摔得一个狗吃屎,柳三升上前,一脚将那家丁刚抬起来的脑袋往那地上一踩,那家丁哀嚎一声,又被一脚踹了后背,直踢得借着满地的油腻在地上滑了好一阵。
“绑了!”
柳三升一声大喝,那酒楼之中的打手便蜂拥而上,将那作恶的家丁给绑得严严实实的。
柳三升故技重施,三下五出三,放倒了七八个家丁,给全部绑了。
二狗子在一边简直看呆了,由不得心中啧啧称奇——这柳三升下手稳狠准,一系列动作完全没有半点多余的花哨招式,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以最简单的招式,除下敌人的武器,并且将之快速放倒,简直精彩,那身手,反倒像是经过了严格训练的高手。
放倒便是完事,在平常打架之上,放倒一个人不算什么,但若是在战场之上,被放倒了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眼看着柳三升将那几个家丁放倒了,二狗子才醒悟,忙过去帮忙,将那几个家丁给捆牢了。
那边几个饮酒作乐的公子醉醺醺地喝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来破坏我们的好事,来人,给我拿下!”
但却不见有人出来,家丁都被捆绑住了,在一边支支吾吾。
卫瑾这个时候,才从后面出来了,额头上绑了纱布,脸色有些苍白,看似失血不少。
“三升,不可莽撞。”一见这场中凌乱的情景,卫瑾忙唤了柳三升的闺名。
见到卫瑾那脑袋之上的纱布,柳三升越发生气,这些小屁孩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道:“无事,我有分寸。”
她也没继续动手,只是将家丁绑了,那几个公子见她凶恶,一直缩在一个角落之中,眼巴巴地见着她,见她凶狠,都不敢靠近。
卫瑾将那几个公子的身份说了:“那是陈氏成衣店的三公子,归去来兮酒肆的大公子,还有罗家小公子,左家庶出三公子。”
“左家,哪个左家?”柳三升听见这话,不禁问道。
“自然是管理着渔权的左家,也是他最先发现了那菜里有虫子。”卫瑾看向了那左家庶子,眼中明显不快。
每一道菜上桌之上,都是经过了好几道检查的,食材也清洗得十分干净,卫瑾对自己的生意有信心。
这分明就是再拙劣不过的手段,饮食行业之中常见。
柳三升冷冷地看向了那左家庶子,见他和那左伟长得很是相像,此时更是惧怕得低下了头。
今日这群公子相约来吃饭的,没想到吃到一半那左家的庶子便在饭菜里找出了一虫来,五人本来都喝得微醉,加之年少轻狂,竟然使唤了家丁开始打砸。
那左家庶子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柳三升一双冷冷的眸子一直是紧盯着他。
正巧,外面便来了各家的人来领人。
这等场面自然是卫瑾前去应付了,卫家好说歹说也是这宁山县的四大家族之一,加之现在的吉祥酒楼那也不是随便人能惹得起的。
最终,那五家人各自将自己的人领了回去了,那五家也都是富豪,卫瑾不好将面皮撕破了,只是得了一个道歉,外加一些赔偿便算是完了。
柳三升看着那五家人离开,心头的担忧更甚了,不禁对卫瑾道:“卫老板,我看今晚的事情不会完了。”
“恩,”卫瑾从鼻孔之中出了一口气,咬紧了牙冠,看向了那狼藉的酒楼。
被人砸得如此凌乱,就算是连夜收拾也来不及了,看来近几天都不能正常营业了。
卫瑾也无法,做生意最是怕遇见这种情况,砸了酒楼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砸了吉祥酒楼的招牌那就是天下大乱了。
当晚柳三升没有离开县城,在那吉祥酒楼之中与卫瑾商谈了半天,她是吉祥酒楼最大的股东,可以说这酒楼有她的一半,万不能让人砸了这招牌去。
直到商谈到很晚,二狗子才赶着马车带着她去了在县城之中的店铺过夜。
那店铺之中还是有人的,最近空置了,但是这铺子是在繁华地段之上,空了不好,若是不卖番瓜的时候,这里便就租给吉祥酒楼,专门卖泡椒凤爪烤鸭等熟食小吃。
这里卖的东西都是这个时代还未曾出现,或者是已经出现,但是制作工艺不完善又经过改良的熟食。
那吃食都是经过了卫瑾亲手改良的,比柳三升做出来的雏形美味得多了,而且还符合此地人们的口味,卖得相当好,每天一大早开门,到晚间宵禁时分才得关门。
柳三升去的时候,那店铺正要打烊,但是门口还站着几个食客。
“柳老板回来了!”守店的人还是认识柳三升的,便出来与她打招呼。
“店中生意可是好?”
那管事的高兴无比:“好得不能再好了,这凤爪、烤鸭、卤鸭子、酱鸭子早就卖完了,现在只剩下一些零碎了,得等明日去酒楼之中拿货才有了。”
柳三升点点头,便和二狗子一道入了后院之中,各自入了房间睡觉。
二狗子梳洗一番,便也躺下了,三狗子在他身上埋着鼻子闻来闻去,最终闻到了他兜里的什么东西,兴奋地将脑袋一头扎进去,便去掏那东西。
那躺下的二狗子忙坐起身来,将那东西连同三狗子一道掏了出来,“这是三升给我的,松嘴!”
二狗子正咬着一大块饼,就是不放嘴,最近它是越大的胆大了,最终二狗子犟不过它,将那饼分了一些给它,它便叼着到别处去吃了。
那大饼还是早间柳三升早起给自己做的大饼,怕他路上饿了吃了。
他又将那大饼放在怀中,就是舍不得吃,摸摸那小小的一块,不禁笑了一声,安然而睡去。
但是他的梦却是这般的痛苦,那梦中,他似乎看见了柳三升那极度失望并且愤怒的眼。
“你竟然骗我!我恨你我恨你!”
“没有,三升,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三升!”
……
“啊!”
二狗子吓得一下子便惊坐而起,见那外间天已经大亮了,而自己被吓了一身的汗水。
那胸口的衣服之中有东西在蠕动着,一摸,原来是三狗子正窸窸窣窣地偷吃他的大饼。
拿出来的时候,已经被那三狗子也吃了到处是洞,没法下口了。
“三狗子!”
二狗子心疼,怒喝一声。
这老鼠有灵性,知道趋利避害,以往见到他莫不是像见了猫似胆战心惊的,但自从二狗子入了萝村,整只鼠性情大变,那三狗子也不再怕了,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都敢跟二狗子对着干了。
三狗子被那一喝,蹦出了老远,回头冲二狗子做个鬼脸,拔腿便跑,如一道利剑似的蹿了出去。
正门外传来了柳三升的声音,“二狗,起床了吗?来吃早饭了。”
二狗子穿了衣服出去,见那饭厅之中,柳三升正拴着围裙忙碌,桌子上放着两碗面条,三狗子停在她的肩膀上,眼巴巴地瞧着那面条。
“快来吃东西了,我做了两碗面条。”
每碗面条里都放了一大个焦黄的煎蛋,诱人十分,二狗子二话不说,便坐下拿起筷子便吃,他还真是饿了,两口就把那煎蛋给吃了。
见柳三升又放了个碗在那桌子上,还放了一个煎蛋进去。
二狗子伸筷子去吃那个煎蛋,却被柳三升的筷子给截住了:“这是给三狗子吃的!”
三狗子一听,兴奋地一头扎进了碗里,将那煎蛋咬了一大口,便美美地吃着,可是将二狗子给看得羡慕嫉妒恨。
这三狗子活得可是比他滋润多了,整日吃了睡睡了吃,都快肥成猪了,而且还可以随意地出入柳三升的闺房,甚至晚上都去和她睡,偶尔想起自己还有个主人,还是赏脸回来勉为其难地和二狗子凑合一晚,以至于二狗子产生了一种被它翻了绿头牌的错觉。
趁着柳三升去拿作料的时候,二狗子目露凶光,以迅雷之速,以手中的筷子将三狗子正吃着的煎蛋夹走,只给它留了一点它爪子正啃着的。
三狗子只看见一阵恶风袭过,再一看,自己的煎蛋已经没剩下多少了,二狗子腮帮子却是一股一股,甩得正欢。
无耻!
三狗子暴走了,站在那盘子里便对着二狗子一顿乱骂,可是无人懂它的意思,除了二狗子,他也当是没听见,依旧是低头吃自己的,等柳三升拿了佐料来,三狗子对着她哭唧唧的告状。
老二吃了我的煎蛋!
可惜,她是听不懂的,还戳戳它的肚子,发现那里面胀鼓鼓的,便笑道:“咱家三狗子可是真会吃,这么一会儿就吃完一个煎蛋了。”
三狗子有理无处说,恨不得将那肚子里的煎饼吐出来给柳三升瞧瞧,那真不是煎蛋!
那低头认真吃面的二狗子阴阴一笑。
跟我争!你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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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奖励已经发送,摸摸大
万更,嗷嗷,实在伤不起啊,我感觉自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