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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夜会(2 / 2)

笑青锋道:“公子当然不糊涂。”

陆忘机忽然开口道:“若我糊涂呢?”

笑青锋道:“那么公子只有去问一问沈家遗孤的剑了。”

陆忘机目光一震!

笑青锋忽然笑道:“你难道忘了?你请她来,不就是为了结束这段恩怨么?”

陆忘机苦笑道:“是啊,我忘了。多谢你提醒我。”

远方迷雾依旧。

亭里依旧是两个人,桌上的茶却已冷了。

陆忘机看一眼笑青锋,道:“我自留下待客,阁下为何还不离去?”

笑青锋道:“因为疑惑仍在。”

陆忘机道:“不管阁下打算等上多久,我都不可能说出那些人的身份。先父将这秘密保存了一世,我也只能带进棺材。”

笑青锋却又笑了:“公子误会。我疑惑的不是这个——此事,我早已有数。”

陆忘机再次闭口不语。

他必须承认,这或许并不是虚张声势。二十年前这件事,笑青锋知道的比他更早。

笑青锋手中把玩着那片他曾经吹奏的树叶,慢慢道:

“那天在沈家的外人,一共有四十二个。真正举足轻重的人物,只是其中的十四个。这十四人因为身份非凡,一直都蒙着面。只有极想成名的少年,才会在这种事里把脸露在外面。——可惜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没等到成名,就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陆忘机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笑青锋道:“蒙面改装,若是不动、不言,尚可隐藏身份,一出手便再难瞒住。习武愈久,招式中个人的风格便愈明显。即便有意不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学,依然是积习难除——若有谁能一眼认出那十四个蒙面客的身份,便只有见识最广、藏书最丰的山阴陆氏。”他看了一眼陆忘机,“这,也正是令尊能认出那蒙面十四人的缘由。”

陆忘机苦笑道:“阁下这话,我姑且当做赞誉,多谢了。”

笑青锋道:“然而放眼武林,武学广博者,并不止令尊一人。”

陆忘机道:“这是当然的。阁下便是证明。”

笑青锋却只是淡淡一笑:“就算知道了那十四人,也没有用。——因为真正起作用的,是另外三人!”

笑青锋的语调,并无太大变化。

陆忘机忍不住道:“是谁?”

笑青锋望着远方,慢慢道:“其中有两个,都是露着脸的年轻人……一个使一对轻剑,左手行动稍有阻滞,显然左胁下有伤未愈。另一个身形颇魁梧,用一根四平棍,似是少林俗家弟子,却处处与那使双剑的同进退。他们虽然都露着脸,长相却极平凡。武功也乏善可陈。相比那些蒙着面的人,他们反而藏得更深。”

停了停,笑青锋道:“看公子神情,便知令尊也认不出这两人。”

陆忘机默不作声。

他心里承认,笑青锋说的不假。

三天前,他父亲弥留之际,确实说过,当初,在那十四人之外,他还留意到了其他人,起初只觉得是不要命的杀手,又隐隐感觉颇有些不协调之处。可惜因为急于研究那十四个蒙面人的身份,后来便忘记了。

笑青锋道:“这是其中两个。而第三个人,是一个女人。”

停了停,他又道:“但是这个女人,并不在出场这四十二人中。”

陆忘机道:“是谁?”

笑青锋道:“沈家灭门,空心岛大火,不过是几天之内的事。若说这两件事没有联系,谁也不会相信。”

陆忘机道:“原来你心中那第三个人是萧洛华……你认为萧洛华害了沈家!”

笑青锋点了一下头。

陆忘机道:“这不合理。萧沈两家之间本来就有婚约。萧洛华平白无故,为何要害自己的亲家?”

笑青锋道:“一个刚满月便父母双亡的孤儿,要怎样得知父母给自己安排的婚事?”

陆忘机想了想,道:“也许有婚书留下来。”

笑青锋笑道:“你要婚书么?我现在就可以写一张给你。”

陆忘机道:“当然相比婚书而言,更可靠的还是人证。若有一个知情的人证,亲口把婚事告诉她。”

笑青锋道:“那个人证,会不会是萧洛华本人?”

陆忘机眼神微动。

笑青锋道:“你想必也发现了。沈家遗孤的剑,和昔年‘一剑落花’的剑,虽然气质绝不相同,本质却完全一样。”

陆忘机道:“你并不能因为婚约可能造假,就说萧沈两家是仇人。”

笑青锋道:“当然不止因为这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无论在我记忆里,旁人的叙述中,还是任何一种武林杂记里,都没有留下任何能证明沈千帆与萧洛华曾经相识的证据。”

陆忘机道:“那么空心岛的大火呢?难道萧洛华会烧自己的岛?”

笑青锋盯着陆忘机道:“难道不会?”

陆忘机沉默了。

这件事在常人身上,或许不可能。但倘若是在“心绝”的身上呢?

萧洛华名为“心绝”,不仅因为计谋百出,更因为她冷酷绝情。

太华山素有嫌隙的天刀门、魔剑流听了她的挑动,在同一天、同一时辰出兵围攻对方的总坛。结果两个门派从此掉换了地理位置,天刀门挪到了山谷,魔剑流挪到了山顶。各自门人总数降为原有的二分之一,天剑掌门的妻女中毒过深,化作一滩血水,而魔剑流掌教的长子摔下悬崖,变成一滩肉泥。

曾经武功天下第一的“酆都老太爷”,据说也是听了她几句话便精神失常,坐在了上千斤的炸药上,把自己和家业一同炸作了飞灰。

相比她鼎盛时期近乎疯狂的奇计,突然烧掉自己生长的小岛,一点也不意外。

陆忘机道:“但是这样对她来说,并没有任何好处。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能促使一个女人做出灭门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又烧光了自己的家。至于假造婚事,以剑相授,更是画蛇添足。”

笑青锋道:“那只不过因为你对女人还不够了解。”

陆忘机一脸厌倦:“随便你怎么说。毕竟我不喜欢女人……因为我根本不喜欢人。”

笑青锋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臆测,也许你会觉得太荒唐无稽。”

“不。”陆忘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是对的。”

笑青锋目光又是一动。

陆忘机道:“我已明白你在疑惑什么——你想知道,有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萧洛华参与了沈家的血案。”

笑青锋的双眉舒展了。“陆公子果然不糊涂。”

陆忘机道:“答案是……有过!”

有过,意思是曾经有,而现在没了。

笑青锋集中了精神。

陆忘机低声道:“三天前,先父说,那一夜,沈千帆为护妻女,仿佛战神一般。他们众人联手,亦无法伤他分毫。最后,还是两发空心岛特制的机筒暗器,夺走了他的性命。”

笑青锋道:“那暗器从哪里来?下落又在何处?”

他的语气失去了之前的镇定自若,眼睛里仿佛也有了复仇般的火焰。

陆忘机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知道,他的答案会让笑青锋失望。

“——先父也不知道。混乱中,一瞬间的事。”

这便是他从父亲那里亲耳得知的了。

笑青锋苦笑了几声。

陆忘机从未听过这样苦的笑。

他看着笑青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倚着阑干,望着北方,拿起那片树叶,吹了一曲。

这一次吹的是《薤露》。

陆忘机忍不住用指节在桌上叩出节奏,歌道:“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这是挽歌。

挽歌中极古老,极悲恸的一首。

古时候的挽歌多是请美貌的少年来唱,仿佛眼前的青春便可冲淡冬日的哀思。

但现在,正吹奏这首歌的,是一个已步入老年的武者。

他只吹了两遍,便停下了,回头,道:“你知道这歌的意思么?”

陆忘机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他忽然笑了,“可惜我们这里没有酒,只有两杯冷茶。”

笑青锋摇了摇头,道:“不对。”

陆忘机道:“请阁下指教。”

笑青锋道:“悔恨——它的意思是悔恨。”

“当你唱这首歌时,失去的早已失去。留下的只有日复一日的悔恨罢了。”

“人见人羡的笑青锋心中,也会有悔恨的事么?”

笑青锋没有回答。

他默默回到陆忘机身边,重新坐下。

湖上的迷雾,还是那样的浓。

陆忘机道:“你的疑惑已解,还打算在这里等天亮么?”

笑青锋看着陆忘机,忽然道:“二十年前的夜晚,沈家的院子里,你们陆家的人也在,对么?”

陆忘机坦然笑道:“你忘了么?你刚刚还提醒过我,我约了沈家的遗孤在这里,要了结当年的仇怨。”

笑青锋叹道:“不错。”

陆忘机道:“我和她之间,是不是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亭子?”

笑青锋道:“不错!”

这一声中是不是有着深深的无奈?

陆忘机叹道:“可惜那个人只能是我了——她虽然是天下第一的剑法,如今却落魄得连一把剑都没有。——我本不打算提这件事的。”

他们毕竟曾是朋友。

可惜再好的朋友之间,若有了杀父之仇,也只有这一种结局。

而再高明的剑法,遇到实力相当的对手,手中无剑,便只有败!

笑青锋忽然道:“她有剑。”

他的衣袖一挥,一把深青色的剑便稳稳摆在了桌上。

陆忘机忍不住赞道:“好剑!”

笑青锋道:“虽是好剑,我本不打算把它拿出来。”

他眼中的悲哀之意,并不比陆忘机浅。

因为经过这一夜的对话,他已喜欢上了这个有个性的后辈。

但是笑青锋绝不能让沈青青死!

陆忘机道:“我好像已经败了?”

笑青锋点头道:“你已经败了。”

陆忘机忽然又道:“但你觉得,有了白马寺那番遭遇,她还能再用剑么?”

笑青锋沉默了。

然而木已成舟。谁生谁死,只有沈青青到了以后才能见分晓。

但是沈青青为何还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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