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女儿最近表现,花巍有点说不下去,花忆蝶自己听得也是几乎手中水杯落地。
我有这么好么?
花巍定定神,继续开口:
“因此,如你遴选失败,我和你娘亲自然是庆幸可以把你留在身边。但要是御选秀女反而落选,之后在朝中,有与太寒山相来不睦之人,或许会拿此作一番文章,罗织些不忠不实之罪,攻讦于我;二则太寒山的那些族老,也会指责我这家主不能顾全大局……”
“哦?那样说来,忆娘是否作为已被御选内定的秀女其实并不重要,为了爹爹的‘顾全大局’,女儿还是得从这遴选中胜出,这样才比较好罗?”
花忆蝶被烫了舌头,原本郁闷的心情加倍不好,故意问得阴阳怪气。
花巍双眉一轩,抬起头来,本想怒斥女儿的无礼,但看着那张熟悉的小脸,心中一痛一软,话至嘴边又咽了回去,再低下头去,默默无言地继续喝起汤来。此时,奋斗了半天的兰儿,也将那碗无热气的汤重新端上。
父女俩黑着一大一小两张脸,赌气似地对着喝汤。
汤已凉,再压不住以鱼尾作为主料的天然腥气,喝来并不好受。
但两人却大口饮着,像是要浇灭起伏胸中的无明怒意。
那愤怒,并非是源自于彼此。
花夫人坐在侧席,位于两人中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喟然叹道:
“彤霞,为老爷和小姐碗里兑些热汤……也给我盛一碗罢。”
“是,夫人。”
花夫人端起碗,幽幽道:
“忆娘,莫怪你爹爹,他心里也不好受。婚配出嫁,相夫教子,原是女人的本份。”
我知道!我还知道被迫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是这个世界里的女人的命!
难道要像个只为一个人服务的性工作者,数着日子,等那家伙来翻牌子?!
想逃离这里,可是……
在父亲的严厉背后,在母亲毫不掩饰宠溺之情的脸上,都写满了对自己的爱。
他们给予自己的这具身体以血缘,而给予自己灵魂所感受到的,从来都只有爱。
怎忍弃爱……
花忆蝶想大吼骂人,想摔碗掀桌,但结果,只是咽下最后的满口腥咸:
“爹爹、娘,忆娘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站起离桌,领着两婢躬身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心有所感,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两双目光在伤感地望着自己的背影。
她在门边停下,丢下一句话:
“爹爹放心,如果花忆蝶真的是命中注定要当秀女,您的希望,我会努力实现。”
说完迈步出门,兰竹两婢急忙跟上。
白天里的热气已经散去,有风轻柔袭来,甚是凉爽。
秀女?将来会被册封为妃子么?……啊呸,自己是当女人当得上瘾了么?
花忆蝶走在习习夜风中,胡乱想着,思绪像杂草般无序散漫。
听说皇帝比自己老爹年纪还大,这个老流氓……话说是哪个@#¥%(省略粗话若干字)把我画像递给这货的?不得好死哇……
眼看到内院门口,花忆蝶下意识地向竹林瞄了一眼,多少有些做贼心虚——
“小姐。”
竹儿不经意地轻推她一下:
“快回去罢,今晚却有点凉,受了寒可不好。”
“哦……”
在转头之前,眼角似瞥见一角黑衣在竹林飘荡。
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我真的努力了,只是,还是不能这样去爱你。
爱上一个男人,这样的我,做不到。
所以……
对不起……
斯夜,真的有点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