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贡船体积笨重庞大,航速原本不快,加之启程首日,午后江上起了好大逆风,船监只好命舷师降下主帆,只用桨轮踏波而行,因此只走了不到三十里,天色便暗淡下来。
这下,船上几位为首者开始犯难了。
花贡船上人数近三百,下到苦役,上至高官,贫富贵贱各类人等都有,却分工明确,忙而不乱。船监主管船工诸师,申金吾负责羽林军士,凤执宫统辖宫女、秀女与随行婢女,而这些人群在旅途间的日常作息,都需要向船上最高权力,两位选秀使进行禀报。
本该向选秀使请示是否择地靠岸停船,做饭整顿,谁知一直负责所有管理工作的副选秀使庞公公不幸中暑晕厥,现在仍在卧床直哼哼;而正选秀使高卓大人,则像个害羞的大姑娘似地闭门不出,任凭几方面的头脑催着秋蔷敲了几次门呼唤,也只听到里面的人支吾应道:
“小七!我有些不适,正盖着被子发汗,你们速派人去停船,千万记得绑紧缆绳,现在可以架锅生火,捕鱼做饭了!”
这都是些甚么疯话?!
凤女官、申金吾和船监三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凤女官心中关切,上前一步挤开秋蔷,凑着门缝恭敬道:
“大人贵体欠安,下官有失照料,实在惶恐,且请大人开门,容我等探视可好?”
“还不明白嘛?!小七!……”
门中的声音带了一丝不耐,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谁是小七?
凤婉仪一头雾水。
这小白脸吃错解暑药了罢?
申金吾方一咧嘴,就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喃喃地骂了一句宋羽牌那个兔崽子,心中却对门后面这个选秀使老大地不以为然。
船监则是一脸苦相:
这船究竟是行?是停?
凤执宫定定神,再次腆着脸献媚:
“是是,大人不适,下官明白,下官这便去唤太医来——”
“明白个屁!你们谁都不许再敲门。全部给我走开!”
往日虽显得无能,却温和安静的选秀使,竟似换了个人一般。凤执宫灰头土脸地退开,心中既惊且愠。但上命不敢违抗,只忍气吞声地道一声:大人保重,便领着幸灾乐祸的申金吾和唉声叹气的船监,三人找地方商议去了。
秋蔷被挤在一边,却听得真切,知道主人染病,又不敢再敲门惹恼他,咬了下唇,便去打发那几个姐妹,四下里去寻太医。却遍寻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