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想起来,船医多半是在庞公公房中,秋蔷连忙前往庞公公的舱房相请,谁知在门外便被两个小太监拦住。
“庞公正在休息,这位姐姐请回。”
话虽客气。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秋蔷又急又气,偏生有些话不便明言:
“我是——是选秀使高大人的侍婢!大人有疾需要找太医前去诊治!”
“郭太医为庞公饲药后已离开,现并不在庞公房中,请姐姐还是往别处去寻罢。”
即使听到事关正使大人,两个小太监也丝毫不为所动,哪知秋蔷是见惯贵人的。惹得性子发作,一跺脚,指着他们:
“好,好!你两个一心只顾着选秀副使,不问正使大人的冷暖,却是好个忠心!我这便自去他厢里寻找。但有一样:若我知道你们今日胆敢诓瞒欺骗,口不吐实,到时回到宫里,必有你们的好看!”
“姐姐息怒,姐姐慢走。”
两人只呵呵地笑。看着秋蔷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远去之后,笑容才冷却下来,互视了一眼,各自举袖拭额汗:
“兀那婆娘,凶神恶煞一般,吓死我了……”
“可不是,此番为庞公担了这罪名却也罢了,只是不知他和郭太医倒底有甚么紧要事情商量?”
“管那些作甚?正使又如何?庞公话逾千钧,谁敢不听?”
……
天启军律森严,本来如影随形地守在高卓左右的侍从云堇纨,由于官阶比护送花贡船的申金吾高出一大截,为避免有上官于阵前窃夺统军将领兵权的嫌疑,只得安排他作为白衣秀女的随船守卫,在花贡船之后出发上京,而他所统领的那些武装侍卫,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只被安排两人上船。
而这两人,平时里必须要与羽林军士们住在船尾底舱,保镖的作用大为消弱不说,上船之后几乎连主人的面都难得一见。
庞公公之所以这般安排,看上去都是有理可据,正使高卓也不便说甚么,且何况他在听到云堇纨不用再跟随自己时,居然松了口气。
好像他更喜欢一个人独处。
然而这却对忠心耿耿的秋蔷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秋蔷虽是服侍人的身份,亦在别人面前高着一头,底舱那种属于臭男人们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去的。所以虽带着其他几位姐妹四下里寻觅太医,却只能像一群小苍蝇般嗡嗡乱转,把原本闷热的舱里搅扰得更加令人烦恼。
没有上官决策,凤婉仪等三位管事人只得令眺师打出云旗,邀约斗冲舰上的军官过来共议船事。好在两名巡江稽察司的船监经验老到,提醒花贡船船监:汶江水文复杂,焕州一带江路多暗流,加上天色已晚,行船需谨慎为上。
花贡船上三位管事们,由于无人指挥,自己也乐得不必担责,于是皆表示对两位船监的话深以为然,当即作出了决定。接下来,凭着两艘斗冲舰的指引,眺师运用过人目力,终于发现一个小小的打渔码头。
船监一声号角起,舵师扳动定锚机,长长铁链入水的哗啦啦之声不绝于耳。随着船身一震,焕州选秀使的一行三船,便在码头停下,未待停稳,就有几名军士架着一名小太监跳下大船。驱散百姓,画线为界,宣布逾界者等同犯禁,就此驻扎过夜。
此地隶属焕州十八县之一,风波县境内,名唤枣儿洼。风波县令闻听上官驾到,连忙率着一批官吏豪绅人等过来晋见天使。本打算阿谀奉承一番,结果却只见到三名面带尴尬的“大人”,而非心目中那沉甸甸份量的御使钦差。一行人嘴不不说,心中未免大感失望,但也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堆起笑来应付。在得知两名选秀使双双染疾后,县令礼节性地邀请比自己官阶只高这么一级的凤执宫等三位,代表选秀使大人,前往县内最好酒楼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