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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章、医之大者 + 夜话江湖(1 / 2)

宋月儿黯然将自己被选作白衣秀女,拜父启航,途中遭贼等经过讲述了一回,讲到伤心处,眼圈儿已自红了。

慈悲神哪,原来是让殿下他们脱此劫难,却让这些女孩儿们沉沦了么?

郭怀仁一路随焕州花贡船同行,并不知朝廷还有白衣秀女遴选这一说,听得也是叹息不已:

“……好,好好……忍辱负重,甘受骂名,只为着这颗医者仁心,不愧是宋远祥的女儿。孩子,你受委屈了呀。”

“郭伯伯……”

宋月儿这几日来背负的压力何其巨大,既要提防越川伤兵滋扰,又要面对女伴们的冷眼和闲言,更要每天挨那个名叫云堇纨的断臂将军的唾骂,如今见了慈眉善目的郭怀仁,虽无半点血缘关系,但两声伯伯叫下来,便如见了真正的亲人一般,禁不住跪倒在老人的膝头呜咽起来:

“月儿其实每天都想着去死……月儿治病原只为得救大家于水火,却没人识得月儿的好意,现在才知道众口销金,清白虽在,名节已毁,月儿……月儿真正了无生趣……呜……”

“唉,孩子,好孩子……不要哭……”

郭怀仁抚她的头安慰,结果后来自己也唏嘘不已,一老一少两个天启人感伤身世,同病相怜,哭作两个泪人儿一般,看得一边的淼东辉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半晌他忽然一拍大腿:

“师父和宋姐姐勿愁,只要在此船上,我必设法保你们平安!”

“师父?”

宋月儿泪眼迷离地看了他一眼,又看郭怀仁:

“郭伯伯,他是?”

“咳。这个……故且算是我的徒儿罢。”

当下他便将自己与这位淼家少君的纠葛也说了一遍,宋月儿听了,踌躇着向淼东辉施了一礼:

“月儿见过淼少君。”

“那个,宋姐姐你叫我东辉森就好!”

知好色而慕少艾,淼东辉居然一下扭捏起来,大感手足无措,既不知如何还礼。又不好意思注目宋月儿。只得扭头对郭怀仁道:

“师父,我们且住在此屋里,宋姐姐自去每日给伤员换药。等回到无牙王的居方(注:越川群雄割据,各领地内诸侯的主岛称居方,其他岛屿称直方)澎湃岛,我会在无牙王列功行赏之时。请他将宋姐姐赐于我。这样便得救她!”

淼东辉年轻聪颖,几日下来天启烨语已经流利许多。宋月儿听在耳中。虽知道他是一番好意思,但自己将要被人当作货物一般送来送去,仍不免羞嗔,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结果又把淼东辉给看傻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郭怀仁听得眉头渐渐舒展,又旋即拧紧:

“不!我要你救下这船上的所有天启人!”

“甚么?!可这些都是无牙王的战获,我不能——”

郭怀仁缓缓张口。轻声却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们天启医家,历来供奉慈悲神。幼时都要在转轮庙中随奉经萨满修行一段时日,每日晨香晚灯,转轮诵经……”

甚么意思?

淼东辉犹如堕云雾,不明所以,却见郭怀仁拄杖,由宋月儿搀扶着慢慢站起身,目光炯炯,直视着自己:

“前几日我在那无名岛上教你识药辨味,不过是些医者末技;而心存仁善,恤怀众生,拯救苦难于水火,方是慈悲神所昭示的医之根本。你看这位宋姑娘,她忍辱负重,每日施药诊断,为的是救治帮助这船上的所有人,不管是被囚禁的天启人,还是作为敌人的越川人,她均一视同仁,报以善良慈悲。众生平等,医家良心,这才是为医的真正道理!若你真心想拜我为师,做我杏林弟子,这便是入门的第一课!”

“师父……”

淼东辉坐在桌边,怔怔地看着两位天启神徒并肩而立,一位秀美一位耄耋,但都神情庄肃,不容侵犯,一时竟无语起来。

这,便是真正的医生么?

……

六月的灿京,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更烦恼。

桌上没有日历,身边的人也识趣地不出声提醒,然而心里,却始终有个小声音在固执地倒计时:

花忆蝶呀,你还有三天……

还有两天罗……

明天,就是入宫的日子了……

终于……

夜已深,小驿孤灯昏黄。

兰竹两婢连同凤执宫为了明天的她,紧张地准备了整整一个白天,现在都已进入深沉的梦乡。

花忆蝶抱膝坐在床头,无声地将下巴搁在膝盖间,没有焦距地茫视着床角的一处皱痕。

明天,就要进行迟到的入宫仪式了。

听这两天过来传讯的宫娥们说,这段时间,先入宫的秀女——那些曾一起经历大海飘泊,出生入死的小伙伴们,现在已与各州乃藩国的秀女们一同作为万荣花贡,居住在朝华宫里,接受大选之前的宫仪教导,宫律中称之为妃规。而原本为期十日的妃规,此次居然被延长到了一个月之多。

不用问,一定是皇帝或者云后,特地为花忆蝶留出了更多时间!

这些宫娥们有些甚至是直属南后管辖,身份远高于花贡船上随侍凤执宫的小宫女,仅比执宫令低上一至两级,平日里个个努力效仿云后的雍容气度,即使面对普通嫔妃也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势。此刻她们却丢下朝华宫里诸多佳丽不管,巴巴地抢着接凤旨出禁城,来到灿京外这座小驿馆里,对形单影只的花忆蝶讨好不已。

目的显然。

她们自然认为这位有相貌、有根基、更有关系的秀女,入宫后必得圣眷,册封妃子不说,甚至未来有可能与云后平起平坐。

后宫春秋一本书,尽多是那些韶华渐去独守空闱的女人。尽多是那些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帝王。

衣不如新,人呢?

她们忠诚,但更不傻。

所以得知真相的她们笑得非常真诚。

然而得知真相的花忆蝶却是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但尽管内心在嚎啕,芙蓉俏面上仍绽放着无限光彩:

“……有劳姐姐们前来传旨,忆娘惶恐得紧。舍内简陋,亦无待客之物,唯有从焕州家里带来一些特产。望各位姐姐不要嫌弃……”

花忆蝶笑得比所有人更加真诚。不待她挥手。兰竹两婢早将包裹好的“焕州特产”沉甸甸地恭敬奉上。

一边的凤执宫只当不见,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那一份永远是最丰厚的。

早些天,庞太监已将两张屋契送到了她家里。

于是皆大欢喜。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地来了又去。

只把忧伤的夜色留下,留给花忆蝶一个人。

床角,那道皴皱抚了多少次仍是不平整,令人懊恼的很。

越看越碍眼。

“唉。”

花忆蝶叹了口气。喃喃道:

“如果你在的话,就出来吧。”

“你如何知道我在?”

屋内正中央。空气诡异地出现一丝波动,仿佛是被下面的一只无形火盆炙烤着引起了冷热气体间的对流。接着由淡渐浓,一道深影缓缓出现,一点点地占据了这一处空间。墨染般形成实质。最后,一个高大颀长的黑衣人站在那里,面如雪。唇似血,下眼睑是一抹永远的黛色。嘴角飞扬着邪邪浅笑,像对红尘的戏谑嘲讽,又像是对眼中人儿的深深眷恋。

他的目光中有惊异,花忆蝶无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就皱了一下鼻子扭过头去:

“切,想啥呢?我当然不会你们无双城的甚么摄息,甚么心聆那些个高大上的武功。我只想到明天就是我入宫的日子,谁要是此刻再不跑来见我一面的话,就不知该等到猴年马月才有机会了。”

她无意地皱起鼻子的模样,令人迷醉。

无双花影的笑容微滞,随即越发裂嘴,露出一口白牙:

“不愧是花家大小姐,这份机智足以作我的‘后背’,佩服。”

他挑衅似的目光闪亮,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上回两人独处一室时的场面是如何地的旖旎,她干咳一声,怕冷似地将一双纤巧赤足缩进被子里,同时故作欢快地道:

“我当然很好啦。嗨,你最近还好么?”

“一切甚好,只是我上次自东海上一来一去,竟错过了海贼那一役,没能作你的手中剑……幸好,你依然平安无恙。”

他的声音平淡得好像一杯喝了一整天的茶,但花忆蝶敏锐地觉察到,里面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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