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纸老虎
深重的夜色中,一团巨大的火光腾起,黑色的浓烟开始弥散,滚滚烟尘很快将大半个野猫号笼罩起来。
“耶万胜万胜”巴雅号上段镇南放下望远镜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三个多月来待在白小天的身边,不知不觉他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白小天的影响,或者说因为潜移默化的作用,他被白小天这位二十一世纪的花花公子毒害了。
不但言语中也多了许多超时代的名词诸如愤青、呕象、美眉、小蜜、傍尖等,而且还有许多当初被他心底认为幼稚之极的动作如今本能的施展出来。此刻他正跪在甲板上两个拳头挥舞着,不停的“耶耶耶”。一旁的士兵不知道这位白大人身边的红人犯了哪门子的邪,打中了法舰一炮之后就兴奋的不停的叫爷爷不过,他们也很高兴。这位段红人的确有点运气,不服不行。第一炮就打中了法舰。此时的白小天无法看清此时江面上的具体情况,否则一定会笑骂道:“傻人有傻福,笨小子就是有狗屎运。”
段镇南在做了一个弯弓射大雕的造型之后,终于回过味来,战争好没结束呢,于是大吼着:“快块四门 239mm的炮立刻给我开动起来。我要打的法国人连他们亲妈都认不出来”一边说着,一边重新拿起了望远镜。少顷,他“哈哈 哈”的狂笑起来:“看来老子的炮法真不是一般的准啊,第一炮就干掉了他的锅炉。”
说完他无比兴奋得推开一个炮手,大叫:“这一炮还是让我来好、好、好。**母亲的”
段镇南这一炮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干掉了野猫号的锅炉,因为如果是那样非引起爆炸不可。浓浓的夜色中,段镇南的望远镜又没有夜视功能,看不清楚,也属正常。不过,野猫号停下来了倒是真的,它已经落后了蝮蛇号一大截。段镇南第一炮击中的只是野猫号的桅杆,可是桅杆断裂后砸烂了驾驶室。驾驶室中的包括管驾在内的六人全部遇难。此刻野猫号上原本就只有三十三人,六人遇难后,剩下的人中,没有一个人会驾驶。所以野猫号停了下来。
皮埃罗此时正急得脸上全是汗。他眼睛梭巡着,然后随手指着一名水手:“你,去把船开起来。”
“少校。我……我是负责铲煤的。”那名水手哭丧着脸。
“少校,我去吧。”皮埃罗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恩人——传令兵库博。皮埃罗心头一热,自己刚才也没注意,他也上了野猫号。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我相信你能行的。”
这边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啾……啾”的声音。
“隐蔽快隐蔽散开,大家散开”皮埃罗顾不得多想,大声地向着慌乱的士兵们疾呼着。
“呼……噗……轰”皮埃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库博扑倒了。距离他不远处红光猛地一闪,甲板被贯穿了一个大洞。三名士兵被炸的血肉横飞,他们的部分身体从空中落下,砸到了库博身上。皮埃罗发现爬在他后背上的库博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呻吟。
“轰”又是一声巨响。这一炮正中野猫号上的一个炮台。很快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甲板猛烈地跳动着。刚要起身的皮埃罗耳朵中一阵轰鸣后,只剩下嗡嗡的蜂鸣声,眼前黑色的烟雾、红色的火光迅速充满视线,他头一歪,昏了过去。
此时的段镇南正在巴雅号上气急败坏的骂娘。由于舰上的炮手实在太少,因此巴雅号巨大的火力无法完全发挥。段镇南本来想开动其中最大的四门炮—— m1870式239mm炮。可惜最后有两个炮手愣是搞不定。没办法,最终能开炮的只有三门。其中两发正中野猫号,虽然段镇南无法看清具体战果,但是野猫号连续发生的爆炸还是让他兴奋不已。不过,另一发却打偏了,打到了在野猫号前面起码四十米远的蝮蛇号附近,本来夜色中也未必看的清楚战果。但是239mm的巨炮威力实在不凡,砸在江面上腾起了几米高的水柱。而此时福建水师“扬威”号也带着另外的七舰赶到了附近。其他舰的官兵此时也已经完全肃清了战斗,不知道他们是想观战呢,还是想参战,总之各舰不但把所有的灯火全部点亮了,而且许多官兵都点起了火把。此时的江面真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而那冲天的水柱也是格外的显眼。
段镇南气坏了。两舰相距不到两百多米,野猫号已经不能动弹了。在他已经告诉了几个炮手准确的射击诸元之后,还能打偏这么多,实在是让他暴跳如雷。而且最可气的是各舰的士兵们都在不停的叫好。虽然其实没有人在讽刺,但是段镇南听的分外的刺耳。段镇南冲到炮台上一把将一名炮手揪了下来:“你们他**的怎么瞄准的?”
话音还未落 ,就听见雷鸣般的叫好声。接着段镇南身边的士兵们也纷纷大叫起来:“投降了投降了”
果然,蝮蛇号上一面白旗正冉冉升起。
“哇靠,不是吧,这也行。法国人太菜了吧。都没打到他。”段镇南张大着嘴,仅盯着那面由水兵内衣临时改制成的白旗。
蝮蛇号上如今只有二十八人,指挥官是一位海军中尉。听到炮声响,站在甲板上的中尉一慌,身体一晃,就滑落入江中。本来就已经士气低迷的法军官兵就更无斗志了。而且眼看着野猫号已经停了下来,舰上火光冲天。前面三艘中国军舰挡路,后面还有十余艘舰艇正在追赶,大家一商量,一致同意投降。
见到蝮蛇投降,最气愤的莫过于许寿山了。对于那些绿营水师,他从来就没把他们当成水师。可惜啊,今天却偏偏是这些家伙唱了主角。而且剩下的最后这点残汤剩羹看样子这些家伙也不准备放过。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忙活了一晚上,到时候落个一炮不发,这跑龙套配角也当的太窝囊了。于是,他咬牙切齿的对着野猫号大吼:“开炮开炮开炮”
首先是振威上的那门法国造70磅前膛钢炮开火,然后飞云和济安上各自的一门160mm的重炮也相继怒吼起来,再接着那些40磅炮也加入了战斗的行列。
震耳欲聋的炮声把皮埃罗惊醒。他被硝烟呛的急促地咳嗽着,费力地拱了拱身,才从库博身下爬了出来。库博双眼紧闭着,脸色苍白,军服已被气浪撕裂成条条碎絮,鲜血正从身体多处流淌出来。可能是刚才皮埃罗翻动他身体的动作太大,此刻他的嘴里正在呻吟着,可惜不但声音微弱,而且还是断断续续的。
他本能的大喊起来:“医生医生在哪里?”可惜,回答的他的只有又一颗呼啸而来的炮弹,舰艇上到处都是火光和爆炸声,昏迷中的库博眼皮微微抬了一下 ,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见到两次救护自己的恩人苏醒过来,少校心情格外激动:“库博,库博,你还好吗?”
可是,库博显然神智并不清醒,嘴里断断续续的喊着:“妈……妈,妈……妈,我好害怕,好冷。我……想回家。”
又一发炮弹打来,一声爆炸过后,半个头颅向少校飞来。少校把头一侧,躲了开去。顺眼望去。一名少尉正躺在不远处,还剩下的半个脑袋不停的往外流淌着红色、白色的液体。他的手、脚还在不停的痛苦的抽搐着。皮埃罗拔出了他的左轮手枪,对着少尉开了一枪。上帝保佑这发不是空弹,少尉少受了一点痛苦。
少校把左轮手枪随手一丢,抱起库博直向弹药库走去:“不怕,我们这就回家”
两分钟后,野猫号发生剧烈爆炸,终于结束了它被肆虐蹂躏的命运。
夜已经很深了。马尾港依然一派繁忙景象。不过,无论军民,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比过年还要高兴。也是,自打四十四年前第一次鸦片战争算起,朝廷什么时候打赢过西洋人啊?虽然如今已经是三更天了,可是许多百姓还是在大街上溜达。三个一团、五个一伙的兴高采烈的聊着刚刚结束的战事。不过,最高兴的还要算是白老汉了。他所有的鞭炮就这一会儿全卖了个底掉。他心里那个悔呀,上午去福州的时候,老顾说让他再拿一千斤货就给他打个九折,他这个死脑筋当时就是不同意,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
当然百姓们也有一样不满意的那就是听说马尾港通向福州的路戒严了。现在是不让出也不让进。不过士兵们说是因为还有不少法国人的溃兵在这一带,需要搜捕。听说到明天午时就能恢复通行了。百姓们也能能理解,不少的百姓是甚至主动要求参加临时团练申请去抓法国兵。而且一个个都说了:不给钱也干。
白小天的住处太小,绿营的军营现在成了关押法国兵的俘虏营了。所以,白小天就把办公地设在了马尾船政学堂。
虽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不过,学堂里依然灯火通明,而且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会议正在这里召开。水师中五品守备以上的官员以及部分白小天亲自点名的人员在这里济济一堂。很多人仍然压抑不住兴奋。
“好了。静一下,下面由张大人宣布一下战果。”白小天用力的敲了敲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