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贺家庄便被看热闹的闲客围得水泄不通。
看到正门两面高墙都被震塌,院内处处残垣,几乎片瓦无存,每一个看客都在心里感到震骇。昨天夜里接连响起的爆鸣声,满城人都听见了,也不知是什么神秘力量,将偌大的贺家庄毁成如此创痍之地。
传言在悄悄流传,无数版本在茶客俗妇的牙舌之间越传越离谱。
一个说,贺家庄院所占的这块地皮,正是鬼门关,是阴阳两地的出入口。昨天夜里,月华大盛,已经封闭很久的鬼门关不知怎么竟突然打开了,无数厉鬼从地底下冲出来,咬死咬伤了贺家庄里的许多仆役家人。不过幸好贺老先生及时察觉,把周围堂口的弟子都召回来守护了,所以庄里人并没有死绝。
持这一观点的人言之凿凿,说可以找到某某某来作证,曾在夜里看到无数白色鬼魂围满贺家庄,哭叫了一晚上。
又有人说,贺家庄现在正在建立召魔之坛,想要召唤地底妖魔到人间来作乱。昨夜里开坛做法,使得妖气冲天,终于引来天兵天将,杀退妖魔,把贺家庄里野心勃勃的老东西恨得直抓狂。不相信?来来来,某某某昨晚某时看见妖气冲天,到某时又看到天降神兵,将贺家庄砸成稀巴烂……
昨夜里,看到千鬼之云的百姓实在不少,使得这些传言越说越恐怖,越来越象是真有其事。
江宁府府尹派人前来查问,幸得贺老爷子多年行商,在官口上路途还行得通,一群兵丁到后来,居然变成帮贺家庄维持门外秩序了。
左近大大小小的门派自然也听到了消息,赶来了解真相。然而贺家庄弟子仆役人人守口如瓶,谁都不说一个字,贺老爷子更是拒绝见客,让所有人都失望而归。
到时近中午,贺老爷子拒绝见客的禁令终于打破了,不是自愿,是有人硬闯进庄。
两道白影凌空跃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轻飘飘落进警戒线之内。贺家庄的几名弟子奔过来拦阻,却让其中一个白衣女子两掌推得翻跌开。
“师傅,咱们这么做不好吧?同是术界同道,我们这样硬闯不太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那推翻贺家庄门徒的女子喝道,“他们先坏了规矩,私藏起我玉女峰门徒,我担心弟子的性命过来问问,有什么不对?贺老头拒不见客,哼!闯进庄去,我倒要看看他见不见我!”
“师傅……”那年轻的女子还待哀求,被她师傅一声喝断停住了。
“白娴!你到底在想什么?!一路上你就三番四次的劝阻,你是到底玉女峰的弟子还是他们贺家庄的?你在帮谁说话?!”她沉着脸瞪了一眼白娴,“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来那么多歪七歪八的道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听师傅命令,好啊,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出玉女峰!”
这样刚硬的口气,除了玉女峰掌门人隋真凤,还有谁能说得出来。
大弟子这下真的寒心了。她咬住嘴唇,强忍半天才没让眼中泪水洒落下来。当着大庭广众,师傅竟然要把她赶出师门!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所有的努力和小心都是白费……在师傅心里,自己整个儿都不及秦苏的一根头发!
“秦苏!秦苏!”白娴面上呆板僵硬,看不出一丝表情,然而双目之中蕴藏的杀机,越来越浓。
“我看看谁敢拦我!”隋真凤面沉似水,掌中扣着一团雷火大踏步向庄内走去,四名奔上前拦阻的贺家弟子全让她击得昏厥倒地。“别找罪受,把你们庄主叫出来。”
一个人影斜刺里飞出,挡在大门口。
“隋掌门请止步,我们庄主闭门养伤,谢绝见客,你请回吧。”这次出来的是个分堂的管事,两足微分,拱着手在门前挡住了去路。隋真凤哼了一声,冷冷对着他的目光,脚下更不见丝毫滞慢,向着大门急步走去。两人眼见就要撞上了,那管事弟子微喝一声:“站住!”伸臂去格隋真凤。
才一触到隋真凤的手臂,隋真凤五指间的雷球便突然一缩,电光如蛇,瞬间把跳跃的青蓝之光都导到他整条手臂上去了。那弟子面色大变,大喝一声,灵气从心宫涌出,全身骨节‘啪啪’作响,一条手臂瞬间变成通红。激发的红色火焰围着手臂环绕对合,在外面结成一层屏障,散发的高温把衣袖上下都焚烧殆尽。然而隋真凤成名多年,雷火掌岂是虚致,强烈的电花闪亮一下,渗破焰火之罩,仍然导入肌肤之内。
那弟子虎吼一声,抽身急退,片刻向后滑出了四丈距离,‘扑’的单膝跪倒。全身麻痹,他不能再站起来了。
“苏儿!你出来!”隋真凤纵声喊道。再不看那弟子一眼,大步向后院走去。
左右房门齐开,一群丫鬟仆役听见声音,都涌出门来查看究竟,其中一个小童引起了隋真凤的注意,她顿住脚步。
那孩子年纪甚幼,瘦瘦的,两只眼睛漆黑明亮,正滴溜溜的看着她。是那姓胡的孩子!隋真凤目光变得尖锐起来。虽然隔了一年有余,孩子形貌有了很大变化,但隋真凤仍然能够一眼认出这个只见一面的孩童。
哼!果然不错!秦苏仍然藏在贺家庄!
隋真凤心中暗暗冷笑,向后院大声喝道:“姓贺的!今日我要看看你有什么话说!”突然间人化飞影,向人群里一扑,众弟子仆役齐声惊呼,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小胡炭已被她提着衣领跃回到了庭中。
“胡不为的儿子在我手中!你们还要骗我么?再不出来说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后院中照看胡不为的秦苏闻言,面色陡然一白。她站起身来推开门,就要冲出去跟师傅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