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慕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儿郎罢了。
沈宛抿着嘴笑了起来。一直到起身送周北慕出门,面上的笑意还未散去。
“这就要走了?”可巧沈晔从院子外走进来,遇见二人,目光流转,“我还特地吩咐厨房炸了小黄鱼,要不留下来用午膳吧?”
“家中还有些琐事要处置,就不留下来叨扰了。”周北慕看了沈宛一眼,笑意浅浅:“过几日定然登门造访,还请伯父不要嫌我聒噪才是。”“说这话就见外了。”沈晔眼中满是看待子侄的欢喜,“到时候我亲自陪你喝几盅。”
这样寒暄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马车都套好了吧?”沈宛朝着院子外望去,“既然你有事,我也就不虚留你了。”
周北慕笑着颔首,冲沈晔拱手,经过沈宛身边时,脚步微顿,声音轻似林间微风,“后会有期。”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去。沈宛看着他颀长的背影,摇头一笑,一回头,却见沈晔眼中满是促狭,“既然周大公子走了,小黄鱼就赏给你了!”
“父亲好生小气!”沈宛故作不悦的皱起眉头,“若不是有客,我岂不是连鱼也吃不上?”“你个机灵鬼!”沈晔好笑的戳她的额头,“我让人炸了一大盆,你待会一个人吃完。”“爹爹!”沈宛撒着娇,逗沈晔开心,“我还想吃山东大棚送来的水萝卜,这种天气,就该吃这些!”
“好好好。”沈晔忙应了,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解脱出来,“把我的衣服都扯皱了!”
沈宛瞪大了眼睛,又不依不饶的说了几句俏皮话,才微正了神色,“周大公子找我有正事,等事情妥当了,我和您好好说说这事。”
如今小女儿在他心目中就是谋士一样的存在,沈晔并没有追问,反而说道:“我派人查过了,你大伯母这些日子,吃穿用度的确不比平常,我看那样子,你大伯父也不像是不知情。”竟是连沈知一起怀疑上了。
不过,堂前教子,枕边教妻,这是上了书的话。即便是沈知没有参与这件事,沈大太太做出这样的恶毒事,沈知也不能撇清关系。当初结亲的时候,沈家太夫人又不是没有派人查过沈大太太的底细,若是有这么大的缺陷,也不可能让她进门。怎的跟了沈知这么多年,就什么毛病都出来了呢?
说起来,沈宛还没有见过沈知,对这位大伯父,她的记忆只是别人口中的一个称谓罢了。
“您打算什么做?”院子里没有别人,沈宛还是虚扶着沈晔上了台阶,亲自打起帘子,“弑母之仇,我不可能忘记,只不过眼下不能大张旗鼓的动手,是以一直隐忍着。您若是有什么好主意,我们家有人有钱,不信做不成!”
这话也是为了安沈晔的心。相伴多年的妻子被人谋死,他心中不可能没有半点恨意。沈宛总要给他一个发泄的出口,让他能平静下来过日子。
“你是那无价之宝,他们算是什么腌臜玩意,犯不着为了他们把自己陷进去。”沈晔反而安抚她,“我也想过了,邵氏之所以就这样大的手脚,无外乎是自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我索性就让她将建王这大腿抱得更紧,到时候一旦事发,她吃不了兜着走。”沈大太太娘家姓邵,沈晔这样称呼,分明是怒到了极点。
沈宛听着,只觉得心惊。若是卷入谋逆案,随便一个罪名下来,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父亲!”她担忧的唤了一声,“以大伯母这样的身份,怕是根本不知道那幕后的人就是建王。您可不要为了拖她下水,把沈家也赔上了!”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沈宛也没想过全身而退,即便是赔上性命,那也是意料之中。可她背后站着的是一个家族,几百条人命,由不得她乱来。
“放心,放心!”沈晔轻拍她的手,“这个度我会好好把握的。”
沈宛心里七上八下的,却也不能多说,免得拂了沈晔的面子,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根本不相信他似的。
想了想,柔声道:“只要建王事败,我们家即便算不上功臣,却也能保住这百年富贵。大房本来就依附我们府上生存,到时候多得是机会,也不急在这一时。”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无外乎是顾忌建王,投鼠忌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