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一卦,你没听过我的名字?”宋安开口的第一句话便让卜一卦一头雾水。他摇摇头道:“老爷子,确实没听人提起过您,这个确实不好意思。”
宋安苦笑着摇摇头道:“看样子老彭还是没原谅我啊。”说话间他指了指一桌子已经快要凉下来的菜道:“你没什么心事,我们吃着说吧。”老爷子率先夹起一块葫芦鸡塞到嘴里,脸上一副享受美食的样子。
卜一卦不懂是什么样强韧的心脏,才能让宋安从刚刚聊过的丧子之痛里跳将出来,虽然没有说话,可他眼神中的犹豫依然让宋安捕捉到。后者自嘲道:“这种事在心里像刀子一样插了十几年,刚开始是每次触碰都鲜血淋漓,后来仿佛就习惯了,一碰还疼,但是像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再像当年一样了。”
“子廉活在这儿。”宋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道:“还有这儿。”
三人面色黯然,这件事已经跳不过,又不能不说,就只能不开口,看着老人自己一个人揭开伤口,又把伤口闭合。
“不说他了。”宋安又夹起一块油塔轻轻咬了一口放在一边,拉过一旁的纸巾擦了擦嘴道:“小子,当年你爹要是不离开京城,现在的共和国恐怕早就乱套了。”
“老爷子,怎么说?”卜一卦知道,这顿饭最重要的对话开始了,他向前拉了拉椅子坐直身板问道。
“这要是说起来,还得从建国时候说起。”宋安停了一阵,仿佛在组织语言般继续说道:“建国初期,太祖枪杆子打出的政权,执政的自然也不会忘了这些老兄弟,像我和老彭这种粗人一个个也官居高位,我们两个还算好,到了这个位子上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每天都在学习和工作的紧张节奏里过的还算痛快,可有些老兄弟觉得自己位子高了,抹不下脸来去学习,于是就同政府工作越走越远。”
老爷子说到这里指了指桌子上的菊花鱼道:“你说,我们本来就是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的活着习惯了,可形势*着我们非要走上岸来,不学着长出脚来可以,只要能忍着疼,可如果非要用腮呼吸,死相肯定不会太好看。”
“后来就冒出来一群文化人,你现在大概也知道了个究竟,那群自称是东林党的家伙究竟是什么目的我不知道,可他们对我们这群老伙计却是充满各种敌意。首先,他们觉得我们文化太低,骑马杀敌可以,但政治外交得靠他们,这点我不否认,建国初期喝过洋墨水的那批人死的死投敌的投敌,能正儿八经站在我们这边的确实不多,可我们不傻,我们可以学习,就因为这件事看不起我们,我看不下去。”
宋安笑着继续说道:“第二,人家觉得我们杀的人太多了,政治要联合一切力量才能让共和国更好,这我也承认,可他们从来不想想,没有我们将对方杀了个干净,谁给他们站在共和国土地上对着我们的耳朵碎碎念的空间?政治需要联合,可当对方就没有联合的意思,不杀干净,难道等着他们回过神来咬上我们一口?!”
“要么说文人误国。”宋安夹起油塔恶狠狠的又咬上一口最后总结般说道:“可我还是把这些刀笔无赖们的人品下限估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