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决的话在书房中响起,潘美眼中满是惊讶之色,一直未说的杨业面色抽动着,下意识的抢声道,“不行,你不过是押监,守城当有我等率兵之人来做,潘帅,让杨业留下抵挡契丹人吧!”
他终于流露出对自己的关爱了。
杨延昭心中生出一丝的暖意,对着潘美和杨业行了一礼,“四座州城百姓撤离当是要紧之事,诸多事务还需杨将军来安排,这云州城便交由杨璟吧!”
“胡闹,潘帅,由我杨业来守城,必定能拖上个数日,到时候我大军与百姓自然能够平安到达关内。”
“大人,还是交给下官,杨璟虽然年幼,但与契丹人也交手过数次,有信心担当此任!”
“你这是瞎胡闹!”
……
本是互为路人的父子在书房中争吵了起来,而潘美却静静的立着,沉默不语,此刻,他也察觉出了杨业对这逐出家门的六子的担忧与关切。
但这又如何,虎毒尚且不食子,逐出了家门,依旧是他子嗣,心有爱护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让潘美陷入沉思的不是杨延昭与杨业之间的争执,而是该留有谁来守城较为合适,毕竟他可是一军主帅,所要考虑的可是数万人的性命。
沉思了许久,潘美伸手止住仍相互不退步的杨家父子,“杨将军,延昭说的不错,你乃是副帅,众多的事情等着你我去处理,所以,这云州城还是留给延昭来防守,毕竟,他也是押监,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啊!”
主帅发话,那便是军令,还欲说话的杨业只得满是痛楚之色的应了下来。
“对了,延昭,我给你留下一万兵马,你务必得挡住契丹大军!”
“下官领命!”
等杨延昭出了知州府时,大街上,已经聚集了众多闻讯而来的百姓,他们的脸上有着悲伤,有着惊慌,也有着不知所措和难以擦拭干净的泪水。
乱世之下,民生多艰,叹了口气,杨延昭也不做多想,开始回去做起准备之事来。
整个西路大军全番而动,待翌日天明时,云州城的百姓拖家带口,赶着牛羊,推着木车开始浩浩荡荡的往着雁门关出发。
城门之前,大郎等人一身甲胄,骑在战马上,望着杨延昭,脸上满是不舍与担忧之色。
笑着与几兄弟一一抱了抱,杨延昭轻声道,“几位哥哥,七弟,你们先行一步,弟弟我过几日便去代州城与大家汇合,到时候,我们再把酒言欢!”
七郎咬了咬嘴唇,眼中尽是不安,有着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到了嘴边只化作了一句话来,“六哥,你要多加保重……”
在他肩头上拍了怕,杨延昭轻声笑道,“放心吧,七弟,好好的跟着哥哥他们杀敌”,说着,指了指城外那逐渐远去的人群,“时辰不早了,诸位兄长,七弟,保重!”
大郎等人跨上马,盯着杨延昭看了好许,最终皆是道了句,“保重!”
稍后,几人扬鞭驾马而去,融进那数不清的人群之中,寻各自的营旅去了。
满是斑驳的城门再次关合上,杨延昭立在城头,看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消失初洒的晨光下,隐没在萧瑟的秋风之中。
“大人,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一旁,吴斌紧握着手中的剑柄,作为殿前司,他完全可以跟着潘美一道离开这即将成为生死之地的云州城。
可是,男儿当执戈十步杀一人,国难当头,贵为精锐之师的殿前司不站出来,谁站出来?
风气,鼓得杨延昭长袍猎猎作响,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吐了口气,生出淡淡的白雾,“我们要做得便是等契丹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若是有机会,最好能大败这些辽狗。”
“哈哈,跟着大人,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属下倒是很期待与大人一道再次大破辽军!”
典胥放声笑着,潘美留下的一万兵马中,大多是云州城的南军,柯寿礼的部下,如果要说算得上悍兵勇将的话,也就典胥的一营骑兵和吴斌的一营殿前司了。
而这两人都是自愿领着手下将士留下的。
哪怕是大敌当前,为了心中值得守护的东西,即便是明知赴死,那又如何?
男儿热血何惧生死!
爽朗的笑声越来越响,城头之上,无数的兵卒随着典胥一道笑了起来,最后杨延昭也跟了笑出声来。
城头上,朝阳遍洒,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