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后发生的事,却更让他心惊。原来除了皇上,世上还有一个梁逍。
面对梁逍的邀约,他既然名为阿虎,就无论如何都推不过去的。可是,世人不是说他只是一个纨绔王爷么?怎么竟如此有慑人的力量?
一顿饭下来,居然让他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
他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在山谷中,梁逍竟闲闲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如同他一直就知道的那般。
原来,被蒙在鼓里的人,一直都只是他而已。
说不上被揭穿时的心惊是如何,可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现在。
他始终记得,眼前这个出尘男子指点江山时的恢宏气势,只要见过便终生难忘。可是他竟也会有如此灰败的脸色。
看着他眼中的变化,楚瑜无奈苦笑道:“朕本以为你会理解的。”
楚瑕也苦笑了,说:“臣的确理解。只是,臣以为皇上不会这样做。”
不过,既然皇上真的要这样做,他自是跟随。除了皇上,他想不到还有第二个人是值得他去忠心效力的。只因只有皇上,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
楚瑜欣慰地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不再说什么,只是朝内廷走去。
楚瑕连忙站起来,跟随着楚瑜的脚步,也一同走入了那昏暗的夜色中。
一日后,奉明烨帝谕,翟王领军开赴西南边境镇压乱民。
俞国宫中。
刚从太医院中拿回煎好的安胎药,再经过一道回廊,鹫羽殿的屋顶便遥遥在望。黑影一闪,觉茗口瞪目呆地看着眼前的侍卫,惊得几乎连手上那碗药都打了。
“你怎么来了?!”觉茗惊恐地看着他,却也该死地发现自己竟害怕他被人发现。“你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赶紧走!”说着,她动手想推他离开。
她却听不到他说的话,只因他手指在她颈边一点,她人便已经昏了过去。
那碗药直直地朝地面翻落下去。那侍卫早已猜到,大手一张,连碗带药的,都稳稳地落到那手中去。
待到她醒来,只见天早黑了,重重昏黄的烛光在屋里摇晃,把那边正扭帕子的香儿照得有点可怕,滴滴答答的水声在屋子里回响,平添了些不寒而栗的味道。
她蓦地一惊,从枕上起来。
香儿听到声响,回头看见便眉开眼笑地说:“好了好了,这下子娘娘不用再担心了。”
“怎么了?”觉茗心里一颤,莫不是那人在这里做了什么手脚?记得自己见到他的时候刚捧着一碗药的。糟了,那碗药!
也许是烛光太过昏暗,香儿似是没有留意到她脸色的变化,依然高兴地说:“你啊,好端端的昏倒在殿前头的路上。娘娘吓坏了,刚才还一直坐在这里要等你醒来呢。幸好廖太医用性命担保你无事,不然连皇上都劝她不走。”
觉茗听到她的话,不由得心中一暖。她们主仆二人生死相依了这么些年,若没有了对方,另一个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活在这世上。娘娘还好,她有皇上,如今更有了身孕。可是她自己呢?她除了娘娘,到头来什么也没有。
这样想着,不由得记起了刚看见的那个人。她不由得问香儿:“香儿姐姐,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
香儿不以为意地倒着茶给她,边说:“没有啊,你觉得会有什么事?”
说着,她将茶杯子递给觉茗。觉茗也正渴了,忙接了就喝。可是喝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听到香儿说:“哦,不对,是有事!”
觉茗几乎连茶都喷了,忙问:“什么事?”
“方才我送娘娘回去,走的时候经过窗子,只听到皇上说,叫娘娘不许以后再操心了。”香儿压低声音,语气满满的都是笃定,“你想想,整个后宫都只有娘娘一个了。她还可以操心什么?还不是说前线的事?!”
香儿本想着和觉茗讨论一下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帝后起了争执,可话没说完,却只见觉茗飞快地披上衣服,直奔门口去了。
“这丫头怎么了?”看着觉茗那匆忙的样子,她很奇怪,连忙收拾了手头的东西,拉上门,也过去了。
苏清雨正在灯下静静看书。她如今虽已经快三个月的身孕,可因为进食很少,人反而更瘦了。满室明亮的烛光照在她杏黄的衣裙上,倒给她那清瘦精致的容颜添上了一点暖意。
被她进门的声响惊动了,苏清雨笑着问道:“你可好了?”
看着那温润的笑,觉茗点头,满腹想说的话,一下子都说不出了。
怕她生疑,觉茗忙笑着福了一福说:“谢谢娘娘关心。觉茗无事。”
“无事就好了。你家娘娘刚才几乎都坐着不想走了呢!”清朗男声从那边的书桌旁传来,吓得觉茗连忙跪下:“觉茗的事惊扰了皇上和娘娘,罪该万死。”
苏清雨不满地瞥了梁逍一眼,抬手让觉茗起来。可是,她却埋怨觉茗道:“你醒了不好好回口气,又过来做什么?”
觉茗忙说:“只恐娘娘这边还有未稳妥的事情,觉茗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苏清雨点头,说:“以后要小心身子,别太累着了。”
只听梁逍悠悠地说:“好吧,你们主仆情深,朕倒不该妨碍了你们的。”
这话吓得觉茗忙瞟了苏清雨一眼。苏清雨却笑着对她摇摇头,让她放心。
见这主仆二人的眼神交流,梁逍心中好笑,却也相信了阿清之前对他说的话。
她说,世上知道她的,除却他,还有二人。男有焕之,女有觉茗。如今焕之不在了,即便觉茗有什么瞒她的事,她也断不肯再让觉茗也出事了。